&&&&莱从窗外收回视线,看了看几个嗑瓜子的女人,看到她们听二大爷讲季随这段“英雄事迹”时,眼睛里都流露出了种别样的情绪。
倪莱想,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一样,在听到这样的故事后都会对这样的主人公产生某种生理性的异样。
比如她,此时此刻,想去摸季随背上的那条刀疤。
*
暴雨下到天黑也没有停,滞留在超市里的人都泡了桶泡面凑合着吃了,继续打麻将闲聊天。
凌晨一过,突然停了电。
二大爷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全岛都停电了,幸好我有带充电宝。”
一个男人说:“妈的,也不能摸黑打麻将,阿水,超市里有发电机吗?”
阿水:“没有那玩意。”
男人:“无聊,咱们来讲鬼故事吧。”
女人们开始尖叫,边叫边骂:“谁讲老娘就撕烂谁的嘴!”
一个男人捏着嗓子,故意冷声说:“如果我讲呢?”
女人们啊啊啊叫着搂抱在一起,男人们开始哄笑。
鬼故事到底没讲起来,大家讲了些家庭琐事,回不了家的和家人打电话联系着……两三点时,都有些熬不住,找个地方坐着趴着或佳躺着去睡觉。
倪莱趴在收银台上,又翻了遍聊天记录,季随一直没有回复。
还没回来?
倪莱的心揪成一团。
轰隆隆——
突然一阵巨响,砸醒了众人。
“打雷了?”有人问。
“听着不太像。”
“我感觉地板晃了晃。”
“地震?”
二大爷从地上蹿起来,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窗外,看了有两分钟:“卧槽,马六家的房子塌了!”
众人全都跑到窗前。
“房子里有人吗?”
“马六和他老婆都在家吧记得。”
“给救援队打电话!”
“我先给马六打电话。”
马六和他老婆的电话全都打不通。
阿水:“我刚给救援队打电话,他们全员出海,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们几个过去看看吧。”
“出去!”
男人们应了一声,交代留下来的女人们关好门,相互牵着手出门。
页沙岛面积不大,岛上历来没有消防队,虽说近两年开始重建,各种基础设施也都建设好,但是消防队到现在都没有落实下来,平时有什么事都是救援队和派出所顶着,基本也够用。
但是一遇到像今天这种极端天气,救援队去海上出任务,派出所里的那几个民警完全不够用,整座岛就只能是凭自己力量避免伤害。
“他们往里面去了。”一个女人说,“应该是听到了马六两口子的动静。”
“可千万不要出事。”
“他们几个人不知道能不能行。”
“我挨个给隔壁几家打电佳话,让他们都出来搭把手。”
“哎,那边好像过来几个人。”
“救援队!橙色的衣服!没错,就是他们!”
倪莱站在收银台上望过去,微弱的光照下,一眼就看见了季随。
季随戴着头盔,一身橙色防护服,路上的积水没止他膝盖,他淌着水,大声说了几句话,和队员们一起朝着倒塌的房子走过去。
倪莱从收银台上跳下来:“超市有手电筒吗?把所有手电筒都找出来,给他们照明!”
有个女人说:“我熟悉这里,跟我去找找。”
很快,她们把超市里所有能照明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全部打开在窗前摆成一排,好在是透明的玻璃窗,手电筒的光亮透过去,给漆黑的夜注入一片光明。
倪莱站在收银台上,抿唇看着外面的人。
季随他们好像是找到了被埋着的马六,几个人徒手往外刨砖头。
“救援队没有工具吗?”倪莱问。
“他们应该是刚从海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基地。”女人说。
他们刨开最上面的碎砖头,开始合力搬一面楼体。
楼体是倾斜着的,季随站在最低洼处,弯腰成弓形,双手抬着钢筋楼体一侧,慢慢往上搬起。
风依旧在嚎,雨仍然在下。
身着橙色防护服的几个队员和阿水二大爷他们几个分在这面楼体四周,嘴里喊着口号。
倪莱盯着季随,在汹涌万险的海佳水里泡了十几个小时,刚爬上岸,体力早就透支,她想,现在能撑着他们不倒下的,不是体力,而是毅力。
因为有风,要控制着墙体的移动方向更是难上加难。有时候墙体刚挪出一寸,身子比较瘦弱的人突然被风拍歪向另外一个方向,带动着墙体往下沉。
距离有些远,光线不是太足,倪莱看不清季随的表情,只能看个大概轮廓。但是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东西——坚毅、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