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作为中国的旧“四大火炉”之一,夏天的杀伤力可见一斑。六七八月人走在外面,跟被关在不透气的蒸笼里蒸包子似的,偶尔时不时地刮起一阵风,也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电吹风怼着猛吹,那种滋味真是神乎其神、妙不可言。
戴妍琦便是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天,拎着行李箱去雷霆报道的。当时肖时钦带她去看了老破小、还用着旧空调的宿舍,笑得跟欠了几百万的债户一样:“不好意思,你先将就将就,过段时间给你换新的。”
那个时候的戴妍琦尚且年轻,还比较好糊弄,连忙摆着手说“没事没事”。打发走自家队长以后,赶紧找出遥控器打开空调。陈旧的空调嘎吱嘎吱地推开扇门,呼啦呼啦地吹了几口带有腐朽味道的冷气,又嘎吱嘎吱地自动关上。
她无比冷静地摸出手机,在刚加入不久的女选手群里发话:“姐姐们,你们那里的空调给力么?”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大姐大楚云秀:“当然给力啊,我现在恨不得套着羽绒服去训练室。”她看后一脸深沉地收了手机,思考着现在转会还来不来得及这个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
然而俱乐部很快便解决了难题,因为某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戴妍琦被“嘀”的一声吵醒了,她透过糊满眼屎的双眼,看着挂在墙上的空调猛地自动打开,非常欢乐地朝自己脑门轰隆轰隆地吹着冷气。紧接着一阵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尖叫声彻底吵醒了住在隔壁的肖时钦,吓得他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第二天就安排人换了新空调——“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W市是没有春天和秋天的,因为它们被漫长的夏天和冬天谋杀在了来的路上,所以在W市前一天还在穿短袖,第二天便套上羽绒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南方的夏天不好熬,冬天更不好熬,制热的空调从来只管局部不管所有,没什么实际的用处。晚上洗澡的时候犹如在冰天雪地里裸奔,睡觉的时候更是需要勇气,因为把脚伸进被窝里和跳冰窟没什么差别。
戴妍琦每天都苦着一张脸去训练,肖时钦看不下去了,给她买了一个热水袋,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不过是抱着热水袋跳冰窟的变化而已。她坐在训练室里,两只手冷得和冻鸡爪一样僵硬,实在忍不住了就鼓足勇气往副队方学才的脖子里伸去,然后在听到一声惨叫之后,心满意足地叹口气。
虽然肖时钦的脾气看起来很好,但戴妍琦是万万不敢把魔爪伸到那里去的,毕竟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群里女前辈们的告诫:“这些战术大师一个二个心都脏得和黑洞一样,千万不要得罪他们。”于是在每天不停地抖啊抖中,她的游戏技术倒也飞速进步着。
和肖时钦熟悉起来是一个十分自然的过程,毕竟比赛和训练中队长与队员的交流是必不可少的,然而让他褪去“黄金一代”传奇光环的,不过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联盟中的女选手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因为物以稀为贵,这个现象搁在雷霆里更是明显,谁叫戴妍琦是战队里唯一的妹子。无脑宠的后果就是跨年的时候,她提议去江滩放孔明灯,一群人欢呼雀跃地浪了出去,然后在一阵又一阵刮来的江风中被吹成傻x。
众所周知,无论是夏天的风还是冬天的风,在W市都叫做妖风。戴妍琦将自己大半张脸都缩在厚实的围巾里,忽然想起了初中语文老师诗意十足的一句话——“W市的风将我的影子拉得修长”。是挺修长的,她在心里默默吐槽,拉得和擀面杖差不多。
江滩倒是活跃着许多不怕冷的“擀面杖”,乌泱泱的一片终于驱散了几分零下的shi冷。戴妍琦在孔明灯上写着自己的新年心愿,因为手冻得僵硬,写出来的字也是歪七歪八、惨不忍睹。肖时钦凑过来看了一眼,面上有了诧异的神情:“小丫头的野心不小啊?”这一下换成她感到奇怪了:“队长,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带领雷霆夺冠么?”
肖时钦听后忽然笑了,这份笑容看在当事人的眼里倒是多了一些莫名的苦涩。戴妍琦不是很了解战队的情况,也不清楚身为队长究竟要顶着多么大的压力。但在她的心里,不管是赛场上还是生活中,肖时钦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只是无所不能的队长,现在却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怕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冷么?”所幸对方及时转移了话题,这才没让气氛完全凉掉,戴妍琦摇了摇头,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其他队员的身上。江滩的风有些大,他们打了好几次打火机,这才把灯芯点燃。孔明灯缓缓升起,带着每个人的美好祝愿,在漆黑的天空中越飞越远,变成一个个亮晃晃的小点,逐渐消失不见。
雷霆一行人出来的时间有些晚,放完孔明灯后倒是正好赶上了零点的倒计时。渡口处的时钟极富规律地移动着秒针,不知道是哪里先起的头,人群里忽然爆发出倒数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和愉悦。戴妍琦一脸兴奋地跟着大声嚷嚷,扭过头也想拉着旁边的肖时钦一起感受新年即将到来的喜悦。
周边已是一片灯火辉煌,灿烂的光影打在身边人的面上,柔化了整张脸庞的线条,连带着毛茸茸的绒毛都被凸显得清清楚楚。她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