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得好像手不是他的一样。
斐克达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摸到魔杖,念了一句荧光闪烁,微弱的光芒便点亮了摊在床上的少年。
斐克达这才发现埃文的淡定全然是靠咬牙憋出来的。她握起埃文的双手,这才发现两只手的关节处都刮破了皮。
“你做了什么?”斐克达问。
“捶墙。”埃文紧紧闭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止痛,“情况比你看到的严重。”
“为什么?”
斐克达当然知道为什么,可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发泄。”埃文虽然淡定,可他说话的气都没有了。他睁开眼睛,和妹妹对视。“你哭了。”
“没有。”斐克达背过身,下床点亮了灯。“我帮你弄点药。”
斐克达动手碾磨莫特拉鼠触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不停地在抖,她卯足了劲碾磨,才让这莫名的颤抖缓和一些。
“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算什么。”埃文说。
“怎么说?”斐克达转过身。
埃文侧着身蜷缩成一团,仔细观察着手上的伤痕。“在巫师的世界里,受到尊敬的不应该是拥有更多魔法的人吗?就像血统越纯的角驼兽的角越贵一样。”
“可这就是现实啊。”斐克达把莫特拉鼠触手汁倒进小碗,端着它在床边坐下。
埃文用手肘撑着床坐起来。“你不想改变这个现实吗?”
“怎么改变?——把手给我。”
埃文伸出手,斐克达用手指蘸了一点触手汁,尽量轻柔地涂在他的伤口上,但他还是因为疼痛“嘶”了一声。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凭什么要保护一群没用的弱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改变人们的想法,而这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所以还是没有用吗?”
“快速的方法,只有一场革命。”
斐克达笑了笑,“你怎么跟个魔法部的政客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纯血想象得那么坏?”
“我们的形象全靠麻瓜塑造,你还不知道?”斐克达冷笑,“我见过的麻瓜比你见过的多,他们的‘政治正确’可真是要人命。”
埃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加入食死徒。”他说。
斐克达很惊诧,不是因为埃文突然的决定,而是因为自己竟然根本就没有讶异的感觉。她把触手汁放在一边,“你决定了吗?”
“一个勇敢的决定,总比做缩头乌龟强,”埃文说,“我不想跟那个老懦夫一样,一辈子守着家族的老本过活。”
斐克达知道埃文口中的老懦夫是谁。亲情让她不允许父亲被这样称呼,哪怕她哥哥也不行。
“别这么说。”
“格拉菲亚斯?塞尔温上个星期为了加入食死徒离家出走了。”
“别告诉我你要离家出走。”
“不会,”埃文忽然放下了严肃的表情,“我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办法总是有的。”
斐克达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你就这么笃定吗?”
“别担心,”埃文笑起来,摸了摸妹妹的脸,“我不会丢下你的。”
“谁要你管啊。”斐克达这时才心情好了一些。埃文的笑脸让她认为他丝毫未变。确实,埃文身上唯一没变的东西就是他那大大咧咧的笑容。
“感觉好点了吗?”斐克达问。
“大同小异。”埃文耸耸肩,大展着四肢躺倒在床上,“好了,现在我要睡觉了。”
“回你自己房间去。”
“我才不要,”埃文抱住斐克达的枕头蹭了蹭,“你这里暖和。”
埃文若不是斐克达的哥哥,她早就骂起来了。也许有时候她太凶了,这时她竟觉得心里有一股股暖流涌过。
斐克达并不知道,当她转过身的时候,埃文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甚至有些冷漠。
仿佛眼前之人不过是坩埚里沸水中翻腾的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