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是个粗枝大叶的母亲,信奉放养政策。少时并不曾Jing心呵护过许天冬,由着他野草般成长;成年后,又随他自个心愿,让他独自一人留在海滨市工作。
当听到许天冬受伤的消息,她不以为意,到了才知道,其实伤得很重。
眼神不经意间触及病房门口站着的韩磊时,她说着的话,倏然而止。
电话那头的人正说着什么,她急匆匆回了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会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颗小星星吗?
如果他是,这就是星星长大后的模样吗?
许妈妈微怔,轻皱柳眉,平静无波的心被猜测里隐藏着的巨大惊喜推至了最高点,又下意识的害怕,怕这点猜测被现实那无情的海浪拍打下来。
她好想问一句:“是许南星吗?”却又因为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而不敢问。
整整十七年,许南星在十二岁之后再没有任何线索和消息,他像是一场突来其来的梦,无意的闯进了他们的生活,梦醒了,一切如踏雪无痕,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梦里面的许南星,软软的小小的,他乖巧懂事,惹人疼惜,他把许天冬没能从自己这里得到的母爱全给激发了出来。表面是许南星依靠着这个家,实际上,是这个家因为许南星的存在才产生了爱和温馨。
一向心无挂碍的许妈妈躯体轻轻颤抖着,不能自控,像寒秋里即将落下的叶子。直到门口站着的韩磊朝她走来,对方似乎很努力的想给她一个微笑,却扬不起来,漂亮的脸蛋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
“妈妈……”这声称呼像是巨雷般打在了耳边,欣喜像chao水般涌来,倾刻淹没了她。
她仍然止不住的颤抖,不过这颤抖是因失而复得的激动。她忍了忍,没忍住,惊喜的表情中透出些许愤怒:“许南星,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话没说完她的泪就下来了。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当时现场那么乱,血流了满地,都分不出来是你的还是哥哥的。我们差点以为,要同时失去你们两个了。
我们一直都不敢也不愿意去想:你,其实,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了。要不然,你怎么会不知道回家?哪怕报个信也好。你那么善良,不会忍心让我们牵挂的。
“你是忘记回家的路了吗?……”所有的言词最后化作嚎啕大哭,那些长久以来的牵挂、担忧、伤心、无奈……找到了一个渲泻的出口。
“对不起。”韩磊偏过头,不敢再看她,快三十岁的人只能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不安的等待父母的惩罚。
然而他只等来了紧紧的拥抱,那个拥抱开始是小心翼翼,后来又用尽力气,像很害怕他跑掉似的牢牢圈着。
“不要说对不起,你还好好的……就足够了……”她仍是止不住的哽咽。这孩子早已长高了,早就抱不起来了,她放在背后的手不停的抚着他的脊背,表面是安抚孩子,实际上是安抚自己,手掌下一遍遍真实的触感,反复提醒她这是活着的许南星。
妈妈,对不起!韩磊在内心无声的道着歉,尽管不论如何道歉,说多少遍对不起,都是对母亲半生的亏欠,同样弥补不了失去的时光。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静下来后,许妈妈问道。
韩磊不愿意回答,转而低头看了眼床上,许天冬还在昏睡。
或许,还不能回家,至少现在不能。长久以来的无奈感折磨着他,虽然早已习惯,可不曾靠近烛光时,感受不到烛火的光明与温暖。如果靠近过体会到了,又如何还能舍得下?
他暗自想:妈妈,总有一天,我会结束所有的恩怨,回到自己的家。
由于许天冬转移会产生更多不可预测的危险,因此他们决定就在海滨市医院进行手术。
这场手术危险度极高,为了慎重,手术方案是申请了沈老做远程指导,由颅脑外科的沈宜然医生主刀,在韩磊的强烈要求下,市医院同意他当助手。
当所有的一切都筹备妥当,临上手术台沈宜然才知道是沈教授做远程指导,他当场发飚,不愿意做这台手术,说沈老头没资格指导他,谁爱上谁上。
知道内情的医务人员都默然了,沈宜然父子之间感情非常淡漠,几乎可说是无情。毕业分配至海滨市,就像扎根在这里,年年不回家,也不探望父亲,逢年过节打来的电话,当着同事的面直接挂掉,半点面子都不给。在温和谦逊的他面前,沈一刀是绝对禁忌,谁提谁要倒霉。
“既然你认为沈老师不如你,那你更应该做这台手术,毕竟这对你是一次挑战,如果你不敢接,反而侧面证明你不如他。只有你把手术做成功了,全程不需要老师的指导,才能有效证明你自己。”韩磊不带情绪的说道。
他做出一副表述客观事实的模样,沈宜然无可反驳,语气不由的软了些:“别对我用激将法……。”
韩磊直接打断他:“这种手术,在老师手里是绝对不会失误的!你就是害怕自己失败,证明你的确不如老师。”
“韩医生!”薛院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