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他退了一步，眼看就要隐入树影之中，却又想到了什么，将手里那支荆棘花枝挽成一个圈，远远抛了过来。
“怎么这么看着我？”里德尔扬起下巴离我远了一点，“你目光里那种诡异的慈祥是怎么回事？！”
两相角力，顷刻间少年额头就见了薄汗，师兄却悠悠然盯着他，神色自若，“你倒是有趣，除了那些咒术，剑术倒也不错。”
我微微转开目光看向身边，里德尔也一脸平静看向我，目光里似有风雨欲来。
里德尔你的脑回路是怎么拐的啊！
留下这句话，他便真的风轻云淡转身走了，也不忌讳背对着敌人。见他走了，翻着肚皮的碧蛇连忙翻身摇头摆尾追上去。
两人过了十几招，少年向后一跃拉开距离，恼怒盯着面前气息不乱的师兄，问，“喂，我虽然伤了你的蛇，不过你的蛇吃了我的猫头鹰，怎么看怎么都是我吃亏吧？！”
我勉强按捺下心里的惊惧，难道他猜出自己的血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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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的蛇是宠物，我的猫头鹰就不是了？同样的宠物，你的伤了我的死了，我愿意达成和解，这算我宽宏大量！”少年一看有戏，连忙趁热打铁。
少年咬牙不答，撤回长剑换了个起势，片刻间再次攻上来，出招凌厉迅捷杀气腾腾，显然是剑术好手，再加上他又时不时用攻击咒语见缝插针，看起来倒也占了上风。
原来却是强弩之末，全靠不服输的倔强撑着。
却听到他喃喃接上了下半句，“……你想给我们生一个继承人吗？”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开始朝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崩坏了。
可是，他却又真真切切的，是师兄的后裔：他的体内流淌着蛟龙之血，他可以倾听龙蛇之音，他那些曾经让我觉得过于冷血残忍的行为，在如今却让我再也不忍苛责——人类屠杀人类是为残酷，可是他的体内，却是有着蛇类冷血的基因啊！
——“铮！”
师兄眉间微微一凝，低头看向脚边碧蛇。碧蛇一看引火上身，二话不说翻出肚皮装了死。
里德尔皱起眉头思考着，我偷眼瞄他，从他脸上看不出怒意或者讥讽，却也绝对不是愉快。他垂眼打量我，浓黑羽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暗红竖瞳里的复杂情绪，“混血？你的意思是……”他的尾音里带了些许犹豫。
“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斟酌着字眼说，就怕踩到他关于血统的雷区，“你怎么看人类和蛇妖的……混血后裔？”
师兄手里握着风凝成的长刀格挡，脚下步伐只微微挪动，衣袂飘飘，一时之间到叫人不得不赞叹一句秀雅风流。
“我们似乎需要谈谈……”
翻身上马，他不愿多停留，飞速打马而去。
我，“………………”
少年接住那圈荆棘花枝，脸色差的出奇，等师兄的背影完全不见了，就骤然半跪下去，哇的吐出一口血来，靠着长剑支撑才没摔倒在地。
“好吧，严肃。”里德尔恢复了游刃有余的慵懒，“就学术来说，这种混血后裔在具有某些缺陷的同时，也会获得某些非人类的能力，利弊皆有；就情感来说，我不太喜欢某些种族的混血，比如巨人或者媚娃，一个蠢笨一个恶心；就现实来说，我对于混血的态度取决于我能从反对混血的纯血身上获得多少利益——毕
周围便再次归于宁静。芳草萋萋，湖水溶溶，天色青碧，又是一副朦胧静谧的画面。
“坐下吧，”里德尔拉着我在旁边平坦草地上坐下，“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脸慌张、心不在焉的。是被这个幻境里的场景吓着了吗？也是，那毕竟是格兰芬多呢，是不是？”他最后一句居然还是打趣的口吻。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我会再潜意识里信任他的原因吗？曾经我认为他如此的像我的同类，只是感情上的认同，却不想真相居然就是如此……
却是一声金戈之声，只见师兄轻巧转身，半敛斗篷，手里握住了不可见的一柄长刀，堪堪格住长剑落势。
不过估计等会儿这孩子就笑不出来了。
我一言不发瞪着他，越看越觉得他眼角眉梢、举手投足都像极了师兄——不过也许是我心理作用，毕竟那容颜风华经历了千年混血通婚，早就淡薄不可寻了。
；他手中那柄长剑虽然被布条层层包裹着，也依旧带着凌厉气势，破开空气直劈到师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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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这小东西嘴馋爱惹祸。”师兄叹了口气，“罢了……你能挡住我的风刃，还能有余力反击，倒也真是个厉害角色。此番放过你，你便速速离去吧。”
“云梦泽只进不出，带着它才能出去。”
“愚蠢的人类！”我强行拽回拐出十万八千里的话题，“给我严肃一点！我在问你对非人类和人类混血的看法！”
“真厉害啊，这家伙。”少年抹了一把嘴角鲜血，喃喃自语，“再打下去，不把剑的封印解开我怕是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