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底发紧。
李诫眼神冰冷,没有任何的温度。
执行了十年的赋税征银,是温首辅率先提出来的。
田赋、徭役合并一条,按亩征银,极大简化了缴纳税赋的繁复流程,税款征收起来更容易,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官员巧立名目贪腐。
而且农户不必只靠田地过活,到城里县里也能找到活计,只要按时缴纳赋税即可。可以说,如今商行、矿业、织造业等的繁华,离不开这条策略的推行。
正是借着这条策略,温首辅成为了内阁之首。
这些事情,是孔先生讲给李诫听的,但孔先生却对此不以为然,李诫问他为什么,孔先生没解释,只让他常去田间地头转悠转悠,多听听老百姓的声音,再去对比近十年来的税银入库数目。
时日尚短,身边又少了刘铭这个理账高手,李诫模模糊糊地摸到点儿头绪。赋税征银,也许立意是好的,但底层百姓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实惠。
按亩征收税银,谁又能保证鱼鳞册的土地数目一定对?当初温首辅大肆推行策略的时候,并没有全面清丈土地。
又涉及到私瞒田地!
李诫不由握紧了拳头,濠州土地案不了了之,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忍不下这口气!
越有权势越有钱,越少缴税,越是穷苦人,反而被多扒层皮。
如此下去,就是官逼民反!
温首辅策略的弊端,该有人给皇上提个醒儿。
他也存了私心,温首辅受挫,于他百利无一害。
不过这一切都得等过了年,眼下,他首先要让媳妇儿高高兴兴、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
李诫走出书房,伸开胳膊在冬阳下舒展身子,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在雪地中昂然独行而去。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生产的日子,赵瑀身子渐沉,院门都不大出,专心养胎。
这日说起上元灯节,赵瑀不无遗憾叹道:“听说趵突泉花灯会特别好看,花灯都挂在河岸上,灯光水面交相辉映,是济南一景,可惜我今年没这个眼福。”
“明年我陪你去,”李诫笑道,“前儿老太太也说要去看花灯,干脆放乔兰莲心一天假,伺候着老太太上街,回来好好和你念叨念叨,也算听一回热闹。”
两个丫头从来没看过花灯,闻听此言,喜得脸上绽开了花。
阿远在何妈妈怀里咿咿呀呀的,看着何妈妈一脸期待的模样,李诫索性说:“何妈妈抱着阿远,还有你家的二丫头,带两个婆子照应,也一起去玩玩。忙活了小半年,大年下的,我掏钱,你们都好好松快松快!”
一屋子人无一不喜气洋洋的,唯有赵瑀疑惑地看了看李诫,不明白他为什么把人都打发走。
待到了十五那天,周氏打头,带着半个院子的人,呼啦啦上街看灯去了。
偌大的后宅一下子显得空旷几分。
李诫不知干什么去了,半天不见人影,也没回来用晚饭。赵瑀只当他公务繁忙,打发人去前衙送饭,不料小丫鬟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踏进门。
“瑀儿,南花园的梅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大晚上的看梅花?赵瑀笑了下,嘴上却柔柔说:“好。”
李诫给她披上斗篷,也不叫人跟着伺候,小心翼翼扶她出了院门
今晚夜色很美,圆的月透过薄薄的云,将纱幔一般的清辉幽幽撒下,残雪蒙蒙发着幽蓝的光,月下的青石甬道显得更加晶莹润泽。
南花园似乎燃着灯,很亮。
赵瑀看看他,“你在花园子里布置什么了?”
李诫扶额叹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本想给你个惊喜……”
说着,二人从月洞门进南花园,转过充作影壁的假山,略走几步,就是引泉而做的小河,汩汩水声传来,但见一盏莲花灯顺着水流蜿蜒而下。
赵瑀循着水声看过去,又见数盏河灯漂过来,点点灯光,汇聚成河,月光下,就像一条璀璨的丝带,华光灿烂。
冬夜的寒风似乎变暖了,赵瑀只觉脸颊热烘烘的,眼睛也有点模糊,“真美。”
李诫轻声笑了笑,揽着她的肩膀,故意夸大口气,“这算什么,前头还有更好的!想我二品大员,一省之首,还不能满足媳妇儿看花灯这等小事?——船!”
声音刚落,下人们就拉来一叶小舟,李诫把赵瑀抱上船,一撑篙竿,小舟载着星辉,悠悠荡了出去。
小舟与河灯一起汇入南花园的海子,这时赵瑀才明白他说的“更好”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水面,四周都挂满了灯,树木、假山、檐角、游廊、屋顶、亭内,花灯比比皆是。
湛蓝的夜空下,水面云雾润蒸,灯照着水,水映着灯,流光溢彩,五彩纷呈,水天相连,分不清是天上的星落入水中,还是地上的灯变成天上的星。
小舟来回飘荡,赵瑀的心也飘飘然。
李诫务实,很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