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文庙。
书香圣地,这里应是肃穆的,但此时擂星门外的空地上,一百多名书生身着澜衫头戴方巾,齐齐席地而坐,脸色肃然悲壮,沉默着,用这种方式表示他们的抗争。
再看周围已是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几乎排出二里地去。
人声嘈杂,观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眼前这一幕,前头的人揣着手,不住说读书人可怜,感慨几句世风日下,有辱斯文什么的;后头的人看不见,急得抓耳挠腮,抻着脖子张大口希望能人群间隙中看出点花儿来;还有人挤来挤去找最佳的位置,兴高采烈和同伴打赌谁能赢!
是的,他们关心的是县老爷和这群书生谁先低头!
王五等衙役护送李诫到了人群外围,又是敲锣又是扯嗓子喊,奈何前面的人就是站着不让路。
看着这一片人山人海,王五发愁道:“大人,这密不透风的,咱们进不去啊,不如您先在旁边等会儿,小的多找些乡勇过来帮忙。”
李诫冷着脸,淡淡吩咐道:“用鞭子给我使劲抽,把人群驱散了,如果有人敢动武,拿石灰照脸撒!水龙局的两架木质抬龙到了没?”
这位大人是横下一条心准备硬碰硬了!王五一阵胆寒,战战兢兢道:“到、到了……”
“对着人群滋水!”
王五为难道:“可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大人这样妥当吗?”
李诫看了他一眼,“抬龙的力道不大,喷出的水流根本伤不了人,只是泼点冷水,让他们警醒警醒!”
他复又一笑,眼中露出几分狡黠之色,“你看他们大多穿着春装,现在没到暖春时节,风还是凉的,身上浇了凉水,冷风再一吹……嘿嘿,不用咱们多费力,他们自己就跑回家换衣服去了!”
“看热闹的足有上千人,一旦失控后果难料,所以这时候官府更要强硬,让他们有一怕,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李诫说,“你吩咐弟兄们自己多防备,不用照看我,你家大人还是有几手看家本领的。”
说着他手向后一挥,“滋水!”
水流哗哗喷向前方,人群一阵吱哇乱叫,纷纷遮面挡脸,忙不迭地向旁边躲闪。
不到一刻钟,李诫面前就空出一大片地方。
王五不再犹豫,撩起袍角往束带里一掖,啪啪两声,鞭子在空中甩出两个鞭花,指挥着众衙役冲过去轰赶人群。
“都让开!县老爷到此,肃静!回避!”
一百来个衙役用力抽着鞭子,口中不停呼喝,“回避!回避!”
后头挨了鞭子的人吃痛,有往前头挤的,有往两边逃的,前头不明所以又往后头推,踩了脚的、丢了鞋的、互相推推搡搡叫骂的,顿时乱成一锅粥。
就连后排静坐的书生都被冲乱了。
也有好事者妄图浑水摸鱼,拎着棍子冒着雨点般的鞭子冲到衙役跟前,然胳膊还没举起来,兜头就是一脸的石灰,顿时哑了声,连滚带爬跑开找油洗脸去了。
谁能想到堂堂官府竟能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对于用暴力生乱的人,让衙役们用刀自然更快,但比起见血,撒石灰的法子给民众的刺激显见要小得多。
至于别人怎么说,他根本不在乎!
好一阵人群才平静下去。
王五等人也终于清出一条道路。
李诫一身官服,稳稳迈着步子,不疾不徐踱到文庙门前,立在石阶上,看着下面空地上的书生们。
没有人说话,就连被鞭子抽痛的人也停止了喊疼。
静默的书生们根本不去看李诫,好似他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这样的环境和死寂多少都会让人难以忍受,但李诫没有,他和颜悦色地向看热闹的人群说:“大家伙儿都散了吧,赶紧回家去算算家里几口人,有多少亩地,一年的收成有多少。本官命人备下了一批种子粮,按各户田地和等级分发,你们报给归属的地保、里正,统一到郑县丞那里去领!”
人们窃窃私语,有人不相信,大声问道:“要钱不?”
李诫笑起来,“本官不是买卖人,县衙也不是商户!都是上好的种子,只要你们报上来的都是实数,一文钱不要,当场就可以领走种子!家境富裕的少分,吃不上饭的多分,本想张贴布告的,现下倒省事了,诶,有亲朋好友没到场的,赶紧回去告诉他们一声!”
看人家的热闹怎比得上自己的生计问题?人群一下子沸腾了,互相交换着热烈的眼神,带着难以形容的激动,不用王五等衙役驱赶,呼啦啦地几乎散去七八成。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文庙,此时只在周围稀稀拉拉站着数名闲汉。
静坐的书生之中也有人犹豫了,都说穷书生穷书生,自然也有贫寒人家的孩子,如果能领一口袋种子,家里也能省下不少钱。
李诫将那几人的脸色看在眼里,朗声道:“你们虽不是农户,可本官知道其中有不少家道清寒的,只要你们现在散去,也可以领种子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