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箫彻无眠,反复翻着手里那本账本。腊子做的账不很仔细,可箫彻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端倪他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是白离铭。不过无妨,只要不打草惊蛇,总能挖出真相。把受害者一个个圈出来以后,箫彻发现这些人连每次买药方的时间都是几乎一致的,不是同在上午,就是同在下午,像约好了似的。灵感一闪而过,箫彻好像想到了什么。
能下毒的人,一定是有机会接触到药房的人。很可能,这些中毒的人喝的都是同一锅熬出来的药。谪仙居这里人多手杂,但熬药的只有腊子和老荣,他们两个肯定不会下毒,那么剩下的有机会接触到药的就只有自己、夙夜、白离铭和杜阡陌。最可疑的肯定是杜阡陌,本来就是陌生人,突然冒出来缠着夙夜,后来又把目标改成白离铭,疑点颇多啊。
想了许久,箫彻眼皮打架困得不行,便将账本放在一边睡觉了。夙夜不在,箫彻就光明正大睡了他的床。仔细闻一闻,被子上枕头上全是夙夜的味道,箫彻闻得心满意足。
同样是睡觉,牢房里的夙夜可就没这么安稳了。虽然大理寺的人没有虐待他,可也没给他什么特别优待。夙夜找了些茅草,尽量铺在地上铺得厚一些,也会舒服一些。
没被子没枕头没人陪,形容凄惨啊。
昏暗的牢房突然照进来一丝光线,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夙夜还没看清来访者的面孔,就听他冷冰冰说:“这位公子有请,随我过来吧。”
早上,皇上竟然召见箫彻,搞得箫彻手忙脚乱。
御花园里,箫琪摆了一桌子点心,叫箫彻与他像寻常人家一样聊聊天。皇帝是这么说,可箫彻的皮绷得老紧,表情相当紧张。
箫琪看他的样子,不由得取笑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宁远王不过与朕谈谈心,就大气也不敢喘了?”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面对箫琪这种你永远猜不透下一秒他会做什么决定的皇帝,箫彻当然显得拘束,箫彻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傻笑。
箫琪见他傻笑,也苦笑了下:“明明皇弟与朕是一块儿长大的,现在倒没有小时候亲近了。”
“幼时的皇上还只是臣弟的哥哥,但现在皇上是皇上。”
皇上是皇上,发怒的后果很可怕的皇上。箫彻不敢多说话,生怕说错什么。
“皇帝可知道,朕很怀念与你和白卿一块儿念书的日子。那时候白卿就总是喜欢欺负你,你也不饶他,你们两个总是打打闹闹,可最后白卿总是找得到理由把罪过一起推在你身上,所以老太傅每次都是责罚你。朕还记得,老太傅最是喜欢柳少师的书法,有次别人送了他一幅柳少师的《伏审》真迹,太傅视为珍宝,天天将它带在身边,还用来叫我们临摹。白卿淘气,趁太傅不在教唆你画花了它,太傅回来看见气得吹鼻子瞪眼的。”
想起幼时的趣事,箫彻不禁觉得好笑:“是啊是啊,白离铭最喜欢捉弄臣弟,向太傅高发是臣弟做的,太傅气得拿起小竹竿就刷臣弟屁股,导致臣弟以后看见太傅的竹竿就害怕呢。”
“那次太傅是真的生气了,下手下的狠,皇帝你的屁股可不是五天都坐不了凳子么。”
“臣弟疼得厉害,还是多亏了皇上送给臣弟的药膏才能好得快,不然臣弟的母妃说,至少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呢!”
说了些话,箫彻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了。原来曾经,他与箫琪也是兄弟情深的啊,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皇弟,其实朕一直都是你的哥哥,如今故人已去,你是朕唯一的血亲,也应该是朕最亲密的人。”
“皇上说的是。”
“朕知道你最近在查一个案子,朕有些事也只能跟你说。”
见箫琪突然提及夙夜的案子,箫彻不由心中一凛,猜不出箫琪是什么意思。
箫琪向箫彻勾勾手,示意他靠近自己。
箫彻把耳朵凑上去,听见箫琪压得极低的声音。
“皇祖母要朕娶杜太尉的女儿杜菀婷,朕便对她说,朕已经看中了李郎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