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可知宁远王名讳?”说书人一把折扇环指四座。
“这谁不知道,宁远王姓箫,单名一个彻字。”一人附和。
在天都,你可能不知道王尚书李侍郎的名号,可不可能不知道宁远王箫彻的名字。
说书人一把折扇挥来挥去,说的是吐沫横飞:“依我说,这箫彻的名字起得可不冤枉!”
说书人笑得神秘,好似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却偏就在说道重点时戛然而止,卖个大大的关子。底下听众被逗得心痒痒,一时间纷纷求着他快讲。
“先帝的二皇子、当今圣上的弟弟宁远侯王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么?”
“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四座皆轰鸣大笑。在京城,哦不,也许在整个威国,宁远王就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说此人是一出笑话也不为过。
“不错不错,”有一人闻言拍掌而起,朗声道,“说得对,箫彻确是个彻头彻尾好色之徒!”
众人转首,见一人相貌堂堂,器宇轩昂,身着锦缎,看似来头不小。
说书人见自己好不容易聚集的目光全都转移到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身上了,心里好一阵不服气,便有意挖苦道:“这位客官,剽窃别人的话忒没新意。”
站立的那人也不动怒,也不回嘴,没脸没皮地笑道:“说道宁远王的事情,我可比你们清楚。”
“哦?”说书人狐疑。
“众位可知,箫彻最常说的是哪句话?”
故作神秘的眼神从一干人等面上扫过,就等他们亟不可待开口。
“哪句?”
“快说!”
……
吊足胃口后,那人哈哈大笑,慢悠悠开口:“我王府上书卷飘香,金银满箱,珠宝琳琅,什么都不缺,就是东边那十二厢房缺一打美女作姨娘!”
看那人学的惟妙惟肖,颇有箫彻本人的风采,又听着这俗不可耐的诨话,想那宁远侯张口钱财闭口美女,俨然一副草包模样,众人皆捧腹大笑。
正闹着,一小厮匆匆忙忙跑来:“王爷王爷!大事不好啦……”
王爷?天都有几个王爷?
眼前这位……
霎时间众人感觉到了危机,纷纷沉默无言面如死灰,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气氛份外沉重。
虽说宁远王是个笑料,但只是个背地里的笑料,就算借这些人一百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当面取笑宁远王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也是皇亲国戚啊。那人万一……
那人向众人拱拱手笑道:“宁远王箫彻就此别过。”说罢,风一样跟着小厮去了。
竟然真的是宁远王!
天底下怕是再没有这样不像王爷的王爷!
太后痴迷佛教,一心向佛,所以天衡宫里常年烟雾缭绕,檀香味浓重。
此刻,一项天塌下来也不怕的箫彻正哭丧着脸跪在蒲团上。
他不怕天塌,也不怕地陷,偏偏只怕一件事——做官。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那小厮带来的是天大的喜讯,而对于箫彻来说,那可是个大大的晴天霹雳,劈得他差点两眼一黑摔坐地上,在众人面前失了潇洒仪态。
“皇祖母,您得劝劝皇上啊!”箫彻就快痛哭流涕了。
“彻儿,”太皇太后闭着的双眼慢慢睁开,半眯着眼瞧着他,“是哀家的意思,你不高兴吗。”
“不不不,皇祖母误会了,孙子不是不高兴,只是……”
只是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子,也压根没那份心思。在箫彻眼里,做官等于坐牢,天天脱了朝服换官服,脱了官服又换朝服,又得应对那些比骨头还倔的老八股,不仅失了自由,更没了乐趣。
“你先起来再说吧,动不动就跪,也不怕沾了寒气坏了身子。”太皇太后慈祥地指一指她身旁的座椅,箫彻道了声谢就赶紧坐了过去。
“哀家知道你的想法,你母妃去世对你的打击极大,但你也不可因此浑浑噩噩过日子。”太后心疼地拍拍箫彻的左手,双眼已是水汽弥漫。
那是一双很老的手,尽管保养得当,也藏不住岁月的痕迹。手背上的皮肤不复当年的紧致细腻,颜色也越发苍白。想起近日来太后的身体似乎不太好,箫彻乖巧地点了点头:“皇祖母不必为彻儿担忧。彻儿只求快意江湖,人生苦短,能随心所欲是最好。”
“快意江湖……随心所欲……”太皇太后哀怨地重复,“你可知,这八个字说来容易实质却有多难!彻儿,哀家很不喜欢现在的你,哀家想看到的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你。哀家知道那事对你有多残忍,可皇上的决定,哀家也无力改变。五年了,哀家晓得你心痛,可五年的时间还不够你重新振作吗?你若再是这幅样子,哀家能护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咳咳咳……”太后情绪太过激动,一下咳嗽又发了,用帕子捂着嘴唇咳个不停。
箫彻急在心里,唤来太后贴身宫女翠儿服侍,便匆匆道了别。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箫彻回头望一眼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