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越言与云知景二人出了石榴村,沿曲折蜿蜒的山道返回。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皆不言语,气氛倒比平日相处时沉闷了许多。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隐隐能看见逐月派高大的门楼和雄伟的正殿。云知景忽而停住脚步,遥望着远方,默默道:“你瞧,那山巅处虽然高耸入云端,但究竟是在凡尘,就好比逐月派中,与那街市人海又有什么不同呢?”
越言一怔,道:“逐月派乃修仙之地,自然与世上不同啊。”
“但人心生而难改,本性不可转移,无论朝堂、江湖、商市,甚或这修仙门第,都免不了你争我夺、手足相残。”
越言心里蓦地一紧,忽想起天家族谱上那只言片语而又扑朔迷离的记载:天楚法师作为九皇子最重要的谋士,曾助其在皇嗣夺嫡的多番争斗中取胜;而原本心性懦弱的九皇子在经历了这许多腥风血雨后,也终于击败了手足兄弟,登上九五之尊,成为果敢决绝的一代明君。
可是,依着云知景眼前的性格,虽然在宫中饱受欺凌隐忍许久,性子难免有些Yin郁莫测,但他骨子里仍是个善良纯粹的孩子,究竟是从哪一时哪一刻起,他竟有了那样的变化,彻底的冰冷了双眼,狠起了心肠!
云知景见越言不答,只是默默的垂着头,自己也觉无趣。不禁叹了一回,仍旧朝着山上走。那越言便在后跟着,时而悄悄的凝望他的背影,眼神里便又添了一丝愁绪。
不多久,两人回到逐月派。甫一进山门,就见几个在正殿前打扫的弟子忙放下手边的事儿,纷纷围上前来,面带诧异的拉着两人询问。
“这是怎么了?我二人下山不过大半日,能有什么事呢?”越言心中奇怪,却仍带着笑容故作寻常的问。
“什么大半日,越师兄,你们都去了五六天了!”一个新入门的初级弟子抢着道,边说边朝大殿方向努了努嘴,“早先二师兄带着其他几位师兄仓皇而归,向掌门禀报说,越师兄与云师兄不听他号令,私自进入幽深密林,以至迷失了行踪,被困于林内。他想要率众人前去搭救两位师兄,谁知却遇到林中瘴气和一条足有碗口粗的蛇妖,连肖师兄都中了毒,还是被人架着回来的呢。”
越言听了,气道:“二师兄怎能如此颠倒黑白,明明是他言语相逼迫使我和知景入密林查探详情,这会儿倒将冒进的过失推给我们了。还有那肖胥,分明就是……”
正说着,忽然撇到云知景紧锁的眉头和冷峻的面容,不由话语一滞,想了想只好叹道:“分明就是他功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众弟子见事情有异,纷纷上前劝道:“既是这样,何不去向掌门解释清楚?顾师兄平日里常常欺侮低等级的弟子,今日也要叫掌门知道知道,不可一任他所为!”
越言刚要答话,却被云知景一把拉住。
“罢了,都是派内的师兄弟,何苦来!我们问心无愧,便是到了掌门面前也不怕他诬蔑构陷。可若是我们也主动去攀扯别人,岂不要成什么人了!”
云知景轻声道。他说的很慢,声调中还带着点儿懒散,与平日温和谨慎的性子大相径庭。但就是这缓缓而发的一字一句,却非常坚定且执拗,似乎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众弟子见他两个无心追究此事,皆是扫兴,只得默默的散去。唯有云知景与越言二人对视一眼,并肩走向正殿。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