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瓢泼似地下了一夜,打得一地shi漉漉的都是落花。
可一到次日清晨时分,便立刻偃旗息鼓,云霄雨霁起来,彼时天光微泄,在皇城内外暖洋洋地镀起了一层光圈,四围蒸腾起shi润的雾,平白地增添起几分飘渺。
我看着这雨下了一夜,心中从七上八下过渡到沉着平静也用了一夜,当然,陪我一同渡过这漫漫长夜的还有一宫一动不动的内监宫女和宫外守候的大内侍卫。
至于殷容睿,他自昨夜那深深一吻之后,便离开了正元殿,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自然不得而知。
而更让我反复咀嚼的,还是他的那番话,基于君无戏言的前提,我不敢存有丝毫的侥幸,觉得现在无论是我还是霍骁的情况都很危险,但是相比较之下,霍骁的状况则让我害怕到了极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要暗中置其于死地……
不过介于霍骁的人马尚未开到宣州,余dang尚未清扫,殷容睿也暂时不会下手,我用了一夜时间来忖度如何通知霍骁的方法,奈何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于是绞尽脑汁,也终是一番无计可施的低迷状态。
我冰冷的手掌再一次紧紧握住,体内的振荡无法抑制地波及每一寸骨骼,仿佛要将其断裂得粉碎一般凶猛。
我腿下一软,干脆地坐在了临窗的一把椅子上,抬起眼睛将四周的情景扫了扫,只见几十双眼睛一动不动地定在自己身上,其中明明灭灭的也说不出是什么意思,只是均透着谨慎,丝毫不敢马虎的样子。
我别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握拳的双手,心中五味杂成,然后皱起眉心,将双手捂在了自己脸上,微微地俯身,用手肘撑着自己的双腿。在别人眼里,想必是一种痛不欲生,抑或大彻大悟的造型。
与此同时,紧紧关闭的门外起了声响。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见门外掷地有声地响起传报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室的内监宫女立刻严阵以待地调整着自己的神情姿态,立刻就有几个内监麻利地走过去,将沉重地紫红宫门缓缓拉开。
更加强烈的昼色倒进内室,我将手从脸上放下,只觉得连毛孔都生出战栗,浑身一阵阵地毛骨悚然。
“太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伏地的内监宫女此起彼伏地喊道。我楞了二三秒,也从椅子上坐起来,悄悄地跪在了地上接驾。
雍容的凤冠女人一身赤金的霞帔,被另一个同样华贵的女人扶了进来。
金玉珠宝的光泽,一瞬间琳琅满目的错觉,所有的光辉间,莹莹地映照着女人Jing致的妆容和典雅的神情。
她们是皇城里的女人,容颜几乎被保养得无懈可击,即便是被称为太后的那个女人,白皙秀丽的面容几乎可以匹敌韶华女子,更别说本就是风姿正盛的皇后了。
我在看到这两个女人之后,一身的力气更是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在昨晚殷容睿的那番宣言过后,我对于这两个女人的出现,抱有很深的抵触,以及很强的防范,然而究其根本,扪心自问,却又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排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此刻内心又是一阵难言的熬煮。
“起吧。”开口的是太后身边的一个中年女官,她在得到某种表情示意之后,持重地说道。
直到满室稀稀疏疏的衣料声响过后,几十个内监宫女才纷纷站定,我也跟在最后站起来。
太后细长的眉眼淡淡的一扫,悠悠地问道:“人呢?”
都说在宫中当差的人,皆有一颗七巧之心,如今看来是丝毫不假的。对于太后这句严重成分残缺的话,原本挡在我前面那些内监宫女竟然彼此对望了几眼之后,便非常伶俐地都退到了两旁,让开了一条路,露出站在最后的自己。
我将头埋得更深一点,沉默地站在原地。
思绪混乱间,那两个金光灿烂的女子就已经一路迤逦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太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千岁。”我咬牙又说了一遍,寻思着是不是得再跪一回。
好在太后在我刚开始挣扎的时候,就淡淡地说道:“林御保无需多礼。”
“是。”我恭敬地应道。
只觉得两束目光在自己身上巡视了一番结束后,两个女人从容地走上了正元殿的正座,一干人等训练有素地在各个位置站定,手炉,绒毯,热茶依次奉上。
我略略地往前走了几步,碍于御保的身份,不能和内监宫女过近了,只能显眼地一个人站在那里。
太后细细地饮了一口热茶之后,便极其优雅地看了我一眼,泛起一个标准而漠然的笑意,道:“林御保莫要拘束了,坐。”
我恭敬地颔首答应,然后小心地坐在被内监搬来的一张华丽座椅上,不过,即便如此,也显然是如坐针毡的。
太后尽管面容青春,但眉宇间却透着一种龙钟的状态,在她本人刻意的强化下,一颦一笑皆是很对得起太后这样一个年迈的身份,只见她在嘴边荡漾出一个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