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我看着光亮渐起,明朗正浓,继而渐蓝浅紫,最后消逝而去。
我的眼睛就像两口干涩的井,空洞寂寥,沉重而又难受。
月,朦胧在云后,我倦倦地望它,觉得它丑陋到了极点。
身上的衣服不曾换过,大片不属于自己的血迹已经冷冷地暗下色调,暗哑得令人作呕。而这些血腥之下,却描画勾勒着世间数一数二的富贵花样,缠绕着丝丝扣扣的金针银线,游走在细腻珍贵的绫罗紫缎上。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搭了搭自己的脉。
人果然是最顽强的生命体,即便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时半会竟然也会没事。
我扶着窗棂,缓缓地闭上眼睛,恍惚间好想就这样跑进渐渐暗沉下去的夜色里,然后永远消失。
游离,漂浮,四散,隐去。
那时,我,不复是我。
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一场虚幻。
爱恨情仇,恩怨是非,权势名利,争执纷扰……不过是人心的一场戏,总曲终人散的结局。终归是要如烟如雾,转瞬即逝的。
双手轻轻地覆上自己的面颊,用冰冷的指腹细细地感受着这张其实并不熟悉的脸庞。
腻滑细柔的肌理,柔美Jing致的线条。
在我成为林佑熙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喜欢照镜子。一开始,我只是在麻痹,后来,我开始逃避。因为每一次映入眼帘的面容,都陌生得让我讨厌,美得让我害怕。那是不属于男人的美,那是哪怕一个简单的抬眼都牵起风姿的容颜。每每当我惊恐地拉下铜镜的时候,我都能在最后的一瞥里,看见铜镜里的人,忧心忡忡的模样让人心神摇曳。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不止一次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在提醒我。
如果没有这张面孔。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缓缓地睁开眼睛,云雾散去,月圆如镜。
殷宫之内,究竟何如,仍不可知。
我忽然觉得眼眶之间升起酸胀chao热,竟要涌出shi润来。
心里像是发疯一般地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恍惚之间,似乎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长刃在手,目光浸染着粼粼寒意,杀气若刀,剑气如风。可是,却是一身的鲜血,一身的伤痕。
我猛地一惊,用力地将手捂住生疼发紧的心口。
夜已至,子时近。
我扫了一眼窗外,寂静的街上毫无动静,从高高的楼阁之上望下去,就好像一条死寂的静水停止了流淌,没有了生息。目之所及,掩映着开始衰败的树枝木叶,稀稀落落地坠着叶子飘着穗子。
亭台楼阁之间全部掩映在树木枝叶间,犹如一体。
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我抬眼望向天际,心中有一种冲动呼之欲出。
“笃笃……”
我闻声转过身去,看见一个蓝布衣的男孩子端着食盒进来,低着头,朝守在房门外的两个人高马大的守卫点头问好,样子很拘谨,有些卑下。那两个守卫稍稍检查了一下,就让他进来了。他年纪不大,估计是刚刚来到月满楼做事,什么都不懂,胆子应该也小,尤其喜欢低头,却不想派来给我送饭,想必很是为难这个男孩。
他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不敢耽搁地将食盒放在桌上,轻轻地将其中的饭菜取出来,在桌上摆好。等一切碗筷安妥之后,他还是不敢抬头,只是小声地说道:“公子,该用膳了。”
我看着他,觉得是不是自己这一身血迹吓着他了。
“公子,已经一天一夜了,您也该顾惜身体。”他用犹豫的声调小声地说。
我慢慢地走过去,用手扶着桌子,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果然Jing致可口,一应俱全。
“我不用的话,你就要受罚的吧。”
那男孩畏缩了一下,只是,终究不敢说话。
我在桌边坐下,用手拿起筷子,夹起一团米饭,放进嘴里。我感觉那个男孩偷偷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这里,然后像是放心似地收了回去。
片刻之后,我放下筷子,抿了抿嘴,桌上的饭菜已去了些许。
那男孩等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问道:“公子,可是要小的收了这些?”
我于是便看向他,他的目光一接触我的眼神就好像遭了极大地震动似地撤回去,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安地乱动。
“你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要用膳?”
那男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着头站着,似乎有些害怕。
我笑了一下,压下了声音,悄悄地告诉他:“因为吃饱了,才能跑。”
房中一点声响都没有,开着的窗户迎进了丝丝缕缕的风,沁着凉意,透着一种清醒而萧萧的意味。这一夜里,空气里夏末的味道,忽然就这样消退了,一个瑟瑟的季节悄无声息地来了,真切地来了。
那男孩很惊讶地抬起头,半晌没有言语,忽然,他觉得不适地去触摸自己的脖颈,他的手还未触及上头闪烁着银光的细针便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