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院子,安静的房间。
我坐在书桌前,狠狠地放下笔,纸上满是心烦意乱的笔触,丑陋得没有章法,完全没有了平时自傲的端正俊秀。
我扶住自己的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苦心孤诣要瞒住的事情还是露了馅,昨天傅峦走之后,看到霍骁和楚瑜的表情,就好像衣不蔽体地站在人前一样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事后,我所能总结出来的一点就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烦躁地将刚才写满的素纸揉成团,丢到一边我特制的纸篓里。
木棉的帘门被拉开,夜风趁虚而入,来人很快地关好门,又放下帘子,只是却没进来,站在门口,没有言语。
我抬头,声音不自然,“霍骁。”
知道他会来,我刻意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没有传唤,谁都不准进来打扰。
他仍旧不回答我,依旧站在门口的地方,瞪着一双冰冰凉凉的眸子。
我慢慢地站起身子,朝他走过去,一双手放在身后不安地搅动,一副犯错小学生去见教导主任的标准模样。
我欲要去拉霍骁的手,只是霍骁却一个错身,径自坐到了书房的一张椅子上,腰背挺很直,他伸手在脸上一拉,原本附着得很好的人面,被干脆地撕了下来。
我可能真的有点害怕,明明被霍骁做得行云流水潇洒自如的动作,看在我眼里就是四个字——撕破脸皮。
霍骁无声地将人面扔到一旁的桌上,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半晌,他抬眼看了过来,极其冷峻的眉眼一凌,“过来。”
我就像一个得令的小兵一样小跑了过去。
霍骁大手一指,“坐下。”
我于是乖乖地坐在霍骁的身旁,拘谨地拉了拉衣摆。
“果真是带了人回来?”霍骁严厉地发问。
我半点不敢含糊,道:“嗯。”
“你倒也不简单。”霍骁的夸奖每每会让我汗毛直竖。
“吐蕃那边已经接到书信了,很快就会来接人的,只要这段日子小心……”我抢先解释,试图将这件事说明的单纯简单一些。
“啪!”霍骁的手上一用力,手中的被子瞬间就被捏了个粉碎。
我立刻收声,瞪大眼睛看他,心上乱了半拍。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今也多说无益。”霍骁压抑着气息,慢慢地这样说道,然后他挥了挥手,“那孩子,不能留在你这儿。”
我极不情愿地说道:“这孩子不在我这儿,淼妃那儿,我不能交代。”
霍骁站了起来,朝书桌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将吐蕃人来的路径告诉我,我差人直接将孩子给他们送去,途中一遇,省得来殷都。”
霍骁果然没有听我的话,我有气无力地说:“说得轻巧,这一路颠簸,难保不出意外,哪里比得上留在我这儿安全。”
霍骁已经端坐在桌前,拂开一张新的素纸,蘸着墨的空档,瞪向我,“你当我的人同你这般么?”然后,他似乎又想说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重新低下头。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心中一沉,心情一下子滑落到低谷,道:“这件事,是我自己揽下的,难道还不能由我自己主张么?”
霍骁索xing不理我,纸上已经苍劲有力地落了两行字。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低头写字的样子,看不清眼神,俊美的脸上,只有两道匕首一样的浓眉,以及直挺的鼻梁,下面一张抿得紧紧的唇。
“霍骁。”我喊他。
他迅疾地写着信,没有搭理我,也预示着事情的无可扭转。
面对这种不被信任又被忽略的现状,我莫名地就有些怒火中烧。
“霍骁,你知不知道,你做得过分了。”我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伸手一把夺过那张写得差不多的信纸,捏在自己手里,然后用力扔向身后。
我虽然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但在霍骁面前,我向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违抗。霍骁终于抬起了眼睛,目光里闪过微诧。
下一刻,霍骁缓缓地站起来,身形高大的吓人,他的眼中愤怒似要喷火,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发作的火山一般站在我面前。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那么令人恐惧的目光。
“这件事,我绝不听你的。”
半开的窗外是如漆的黑夜,平静的夜幕上没有星辰,死水一般。
同样寂静的房中,我们隔着一张书桌站着,气氛冰冻到了极点。
霍骁开口了,口气隐忍,“你是看准了我对你下不去手,便越发任xing了,是么?”
“霍骁,我这叫任xing么?”我退开了一步,有些失望地看着霍骁。
我下了这么大的决心,用了这么大的勇气,我那么努力地去阻止一个无辜的生命逝去,撇开所有的前提背景不说,我觉得这件事完全能定义为有益无害。可是,我最爱的人,却完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