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静谧的薄云下,断断续续地有几只飞鸟滑过天际,夜里刚刚下过一场雨,密密匝匝的雨丝将空气洗涤一新,所有事物都被晕染上了澄澈的气息。
“啊……”深深地吸了吸气,扑鼻而来的清冽,于是忍不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我穿着一身十分合体的冬衣坐在屋前的院子里,环胸静坐。
本来,锦城里已经没绸缎庄和成衣店会开门做生意了,霍骁却找到了一个技艺Jing湛的裁缝师傅,把他自己的衣服照着我的身量改了改,只花了半天的功夫,就妥帖地没半点毛病,实在让人啧啧赞叹。
至于我在锦城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除了那天和霍骁山上的数十个人,余下的皆一无所知。毕竟,霍骁手底下都是一帮嘴严的心腹要人,即便不怕死地说漏了嘴,作为见识过网路传播的半个现代人,我对这种原始口耳相传的速度,表示淡定。
不过,仍有底下做事的人,窃窃私语,道是将军从太瑶岭上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公子回来,没由来地体贴照顾,好生奇怪。面对这样一个耳熟能详心照不宣的前提,于是玄奇鬼怪的臆测就这样不可阻挡在不明真相的群众中传播起来了。作为一个好歹有点见识的成年人来说,我对这种不负责任的YY,表示淡定。
我从石凳上站起来,朝院外走去。
结果,一下就看见不远处经过的肖听雷,他未披军甲,无论是身量还是模样都和几年前我初见他和赵嫣一起时变了许多。
到底是习武之人的感知比较敏锐,我还未出声,他便率先朝这里看过来,然后很得体地颔首示意。
这家伙在知道我和霍骁关系的条件下,在封建专制社会的条件下,还能这样彬彬有礼没有半点不自在,着实让人满意。
于是,我一边朝他微笑,一边走到他跟前。
“林公子有礼。”他率先朝我打招呼,很聪明地没有喊我“御保”。
“肖副随有礼。”我礼尚往来。
“林公子这是要去找左将军么?”他很自然地问。
我一愣,其实一开始没这么想,他这么一“建议”,倒还真有点想了。
“左将军可正在忙?”我颇为“体贴”地铺垫了一下。
肖听雷回答:“左将军正在会客。”他顿了一下,道:“想必,林公子应该也认识。”
我挑眉,挑眉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是元洲沁桓山庄的庄主,傅峦。”
是他?!我还是小惊讶了一下,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用书信和他交代过了,他应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即便是,也不会在霍骁面前胡来吧。
“傅峦……”我点点头,然后忖度着,他那么仗义地陪我来到宣州,我说什么都应该正式地跟他道谢才对。
我庄重地拍了拍肖听雷的肩膀,道:“多谢,你忙去吧。”
肖听雷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他仍明智地不多相问,等他再次颔首,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他。
说了一句相当后悔的话:“你……见过赵嫣么?”
肖听雷果然因为这句话而表情大动,他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心上人差点嫁给上司的爱人,而那个人又莫名其妙的问起她”这样扭曲的事件发展而纠结起来。
我发誓,我仅仅出于一丝愧疚和关心而已。
“算了,没事,你忙去吧。”我尴尬地摆摆手。
肖听雷更加狐疑地看着我,他略微紧皱的眉头,和略带批判的眼神,不会是以为我具有男女通吃的品行吧。
我努力将表情调整得足够真诚,希望他能明白我刚才的言行,乃是出于正常的社交礼仪。半晌,肖听雷的脸色才和缓一些。
“我没有。”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也没有。”略带感慨的口气在多心人的咀嚼下竟多了一番遗憾的味道。
结果,肖听雷才放松下的表情又紧绷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听赵家人说,赵嫣是回蜀州去了,你若有空,便去那里转转吧。”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你自己的修为了,我言尽于此。
说完,我再次尴尬地摆摆手,笨拙地告别,飞快地绕回了院子。
肖听雷神思俱有些深沉,他略站了一会儿,真的听话地忙去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地跑出院子,看着肖听雷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yin诵起一首世界名作,问世间情为何物,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可惜,我这人的感xing情怀总是不长久,大约也是传染了来自霍骁的务实Jing神,我放下那些酸溜溜的想法,火速朝霍骁会客的前堂赶去。
因为我住的地方是内院,所以,通往前堂的路没有士兵把守,可谓畅通无阻。
等我靠近迈入前堂会客的侧门时,我果然看见霍骁和傅峦围着一张桌子坐在那里,桌上一壶热腾腾的木叶,茶香袅袅。
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先止步于此,探听一下具体情况,不可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