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的另一个清晨,我再次见到了楚瑜。
只不过,眼前的他重新带上了黑纱面具,藏住了原本熟悉的脸庞,而且,他的身后还跟着四名同样蒙面的黑甲影卫。
我很识相地一声不吭,也思考过是不是该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毫不知情的无辜人员。
只可惜,我还没开始想,楚瑜就将一只手微微抬起,手掌只是一顿,后面的那四个影卫就迅速退开,露出凌心小筑门外,隔着栏杆在水中静立的一只乌船。
屋外的冷风呼呼地往里灌,荡起了身旁的一处帘幕,发出布帛张裂的声音,也托起楚瑜的几片衣袂,犹自一番洒脱的味道。
“请林公子移步。”楚瑜的声音波澜不惊,完全没有了日前的亲近。
那四个影卫虽然没什么僭越的动作,只是手里明晃晃的利剑其实已是无言的威胁。
我依言站起来,然后起身朝屋外走去。
清冷雾色里乌船十分宽敞,我登上船板的时候,轻微地摇晃了一下,水声微响。
楚瑜和另外四个影卫也逐一走了上来,两个影卫一前一后地站在乌船的首尾撑杆掌船。剩下的两个就一前一后地坐在我身边,面具下的眼睛多半是死死地盯住我。
船身一动,水声响了一些,船槁点破这片静默的绿水,轻快地在风中行驶了起来。
而楚瑜则时而在船中静坐,时而掀起竹帘出去看视。哪怕有时,我感觉他将眼神落在我身上,也带着实实在在的监视和冷淡。让我在心里不止一次感叹这家伙绝佳的演技。
让人透不过气的安静,让人极度反感的监视。我低垂眉眼,盯着袖子上的纹路,渐渐陷入沉思。
这只船要行去哪里,是要去见严王么?如果是,那还真是兴师动众,自己连一丁点的拳脚功夫都不会,却让这些府上的高手这样严防死守着,还真是受宠若惊。
要真是这样,严王要见自己又会为了什么事情呢?如果仍旧是重复那天的情节,我想,完全没有必要。毕竟主动权在霍骁,他不愿意的事哪怕拿我来威胁也未必能成,即便他愿意,我……我还不愿意呢!(……)
天色越发明朗起来,光线愈加强烈地透进船前的竹帘,我扫了一眼,站在帘边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的楚瑜,他的戒备很重,周身都弥漫着不可靠近的气息,我想,那通常都被人称作是,杀气吧。
我情不自禁地轻抿了一下嘴角,如果作为杀手,根据我的传统看法和不知是真是假的偏听偏信,我以为,楚瑜显然不应该是最好的,他不够冷酷,不够乖戾,不够薄情……他甚至都不够寡言。老天真是爱开玩笑,他在很久以前,将霍骁和楚瑜这两个人摆在了同一位置上,又让他们在彼此的生活里出现,用注定的竞争代替了本该建立的友谊,却在最后的那一刻把其中一个看似更能在官场中如鱼得水的人,彻底剥夺了存在的意义,让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显身于人前。
从这一点上看,生活远比戏剧更加重口味,而且,老天爷就是那个该被抓起来的狗血编剧。他对每个尘世里的人都未免过于残酷了点。
乌船行了很久,久到让我以为简直可以绕出王爷府,逝到世界尽头去。耳边除了不绝于耳的风声和水声,几乎听不见任何动静。
我皱起眉头,攥紧了手掌,心里开始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船身猛然一顿,尔后停住不动。
“禀卫总,到了。”
良久,站在船首行船的一个影卫隔着竹帘这样朝船内说道。
楚瑜仗剑,淡淡地道:“嗯。”
然后,他朝我这里转过身,做了一个手势。
那两个影卫立刻站了起来,然后也不忘把我也“搀”了起来。
“林公子,请。”楚瑜再一次冷声说道。
在这里的这许多年,我多少也积攒了不少公子似的的自尊和骄傲,所以,我不免有些抵触别人这样押解自己,于是便有些不悦地挣开那两个架住我的影卫,不卑不亢地说道:“不劳两位,林某自行出去。”
那两个影卫倒也不勉强,果然让我自己走了出去。
走出船舱的那一刻,我发现这只乌船停在了一片水湾里,碧绿的水波轻柔地托着乌船,仿佛情人的亲吻一般柔和。
而视线的前方竟然笼罩在一大片浓稠的大雾里,看不清任何事物。肌肤所接触到的空气也shi冷异常,让人忍不住缩起身子。
等自己和那些影卫依次走到了岸上,其中一个影卫执剑走到楚瑜身边,颔首低沉道:“卫总,主公嘱咐过,林佑熙不能有半点闪失,定要妥善送到居庸庄,可是……”那个影卫朝两边看了看,道:“卫总擅自做主,先至齐蘅关,只怕不妥。”
楚瑜没有说话,只是转正了身体,略略靠近那个影卫。
那影卫连忙将身体压得更低了一些,干脆地认错道:“属下失言,卫总自有分寸。”
水湾的波chao有些嘈杂起来,
楚瑜平静地开口,道:“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