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闯他的元神?”小宝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今儿的纳兰倾之太古怪了,古怪甚至让小宝怀疑他被人掉了包。
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纳兰倾之疯了。
这术的凶险程度,小宝还是知道的,它对施术者的Jing神力要求甚高,稍有不甚便是两人一同受损,轻则傻了痴了,重则神形俱灭。
他为了救一个血魔,甘愿冒这种危险?
“来人,把要用的东西备齐。”纳兰倾之对小宝挥了挥手,示意他意已决,不要再多言了。
入夜,天音塔的禅房内烛光飘摇。
荧荧的法阵中,躺着赤身的琉璃血,纳兰倾之的指尖沾着墨色,指腹按压在富有弹性的肌肤上,光滑圆润。
“膺窗”、“期门”、“章门”、“天池”、“旋机”……一个个xue关缓缓按下来,琉璃血周身都被点上了法纹,纳兰倾之静默地独自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衷爱的钟离式古琴边。
琴音轻泣,挽歌空灵,细细密密,如水潺潺,每一根弦拨到了人心尖最脆弱的地方。
哀悼逝去的曾经,企盼崭新的重生,纳兰倾之做完了这场短暂的仪式。
他想唱这挽歌,给生死未卜的琉璃血,也给自己。
一曲毕,解开搭扣,繁复的祭祀服一骨脑地从欺霜压雪的肩头滑落,重重落在了地上。
烛光摇曳,完美的曲线若隐若现,勾人遐想。
他集中Jing神,俯下身,食指与中指轻轻拔开琉璃血的嘴……
长睫轻颤,呵气如兰,对着那半张的唇,一粒小小的金丹被吐了出来,慢慢传到了琉璃血的嘴边。
金丹始出,他皱着眉,隐忍着,直到那金光完全没入了对方的身体,他颓然倒下,伏在了琉璃血温热的胸口,散落的长发像丝质绢布一般覆在了两人身上……
白茫茫一片,若不是有几丝雾气轻轻浮着,只怕没有焦点的眼睛会暴盲。
纳兰倾之轻轻眨了眨眼睛,只有在元神脱出的情况下,他才能像以前一样,清楚地看到周遭的一切,哪怕景象非常单调,也弥足珍贵。
他缓缓向前走着,四周的景色只有漫无边际的白,无所谓前,也无所谓后,他不需要找,因为对待闯进元神区的入侵者,这副身子的主人会主动出来找他。
可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被人拦住,只到他真正走到了核心的区域,元神的主人能够在这里创造自己的宇宙,做真正的造物主。
那是一片奇异的幻象,目所能及是断裂的海岸,巨浪打在破碎的神殿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芜,颓唐。
这是琉璃血制造的幻象,纳兰倾之对他的审美和想象力真是不敢恭维。
他信步走到一处,无意踢翻了个石块。
那石块顺着地面哒哒地滚了出去,碰到了什么,又回弹了几下,停在了角落边上。
视线停留在了声音消失的角落,那里有什么东西被墙垣挡住了,只看得见一只长着倒勾的尾巴没Jing打采地耷拉在地上。
走了几步,纳兰倾之停在了墙角。那只受伤的血魔就那样蜷在角落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犬。
许是听到了动静,他把深埋在臂弯里的头抬了起来,眼神里的戒备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一种心喜,那尾巴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因着眉毛有些上挑,又常年是个冰块脸,总显得像生气的样子。
纳兰倾之的眉毛也跟着挑了起来:这真的是穷凶极恶的血魔王么?这真的是大闹鬼洞的罪人么?
这不是犬是什么……
“疼么?”
琉璃血点点头,伸出了长着利爪的手,那里正在溃烂。
纳兰倾之想伸出手去握去,那魔物却把爪子抽了回去。
“来不及了。”琉璃血短短的几个字,让纳兰倾之心头一颤。
“对于我来说,没有来不来得及。”他再次伸出手想去握住,也许他的术能治好他的伤呢?
“自己的东西。”琉璃血拍了拍胸口,“自己清楚。”
琉璃血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靠在了墙边,嘴角有一丝笑意。
“这样死,后悔么。”话很残酷,纳兰倾之却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琉璃血笑着摇摇头:“为你,不悔。”
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一块石头上,那些血渍自动旋转浮动,最后排列成了一道咒。
他将石块交给纳兰倾之,说道:“你想知道的,都在黑石里,用这个打开它。”
纳兰倾之接过石块,没来由地有些心悸。琉璃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地呢喃了句什么,头一栽,倒在了纳兰倾之肩上。
纳兰倾之环住他,突然很想紧紧抱住,可是肩上的身体已经渐渐无力,毫无生气地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