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快马加鞭,足足行了半月才踏上了南越。北周在南边经营时间不长,南越又刚刚了结战火,为安抚南边民众,朝廷竟是驻军和官员也没多委派,还封了周佗一脉的周阔为岭南郡王,镇抚南越,力求南越的局势平稳。
南越本是依靠南燕,也并不是一块极好的地界,当年出兵南越群臣反对,但是当今的皇上硬是发兵十万,大将军文仲为帅,柳灿为将。这仗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打了半年,不仅拿下了南越,把南燕在这一块的势力剔除不说,还把锦衣卫副指挥使王旭翦留了下来,让这八品高手身死他乡。南越一平,便对南燕形成合围之势,一时间,南边朝势危如累卵。
北周朝廷预备那时发兵一举平了南燕,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年天象怪异,北周春季遭了旱灾,夏季又发了水,好不容易捱到了金秋,却是又闹了蝗灾。朝堂上下一片Yin霾,粮库中的粮食虽多却是只有发往各地赈灾,纵使心有不甘,皇帝也只得收兵作罢,修养民生,这才让南燕喘过一口气来。
兰筱筱和萧啓在一处院落中落脚,院子和普通人家一般,房屋也不多,院子一个,石榴树一弯,水井一口。院墙下还拦了篱笆,里头种了一些花草,虽然简单,但也有几分雅致。
这四月时节,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天气一天比一天渐热起来。庆王爷穿着枣红色圆领开骻衫,躺在房檐的靠椅上瞧着院子里头的石榴树。那石榴树上的花灿烂若霞,将整个庭院都染得红艳,端的是热闹非凡。
“不肯染时轻著色,却将密绿护深红。”萧啓瞧着便想起杨万里的这句诗来。
屋子里头看院报的兰筱筱抬起头来,透过窗子瞧了瞧那一树火红,道:“王爷不是不爱诗词吗?怎么从出京以来,倒是诗兴大发了?”
萧啓起身,来到窗前,瞧着正在忙的小书童道:“在京里明枪暗箭不少,心神都要尽数分去,纵使景色再好也入不了眼。所以,这诗词,当然是有闲情的时候咏一咏最好。”
听到两人说话,石榴树下打瞌睡的小黄狗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冲着房檐下的人摇了摇尾巴,恰巧见一只蝴蝶落在那花朵之上,便抬爪去扑。蝴蝶一惊,振翅而飞,那小黄狗便咬着跳着往院墙边去了。
兰筱筱的书房内挂着《兰石图》一幅,画旁放着木架一扇,上下几棵蕙兰都开了花,清香四溢。而兰筱筱则站在桌旁,信手提笔,在一摞公文上写着批示。不知是人衬兰花,还是兰花衬人,萧啓觉得面前眼前的景色犹如画卷一般。
庆王爷将这幅画瞧在心里,笑道:“咱们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兰筱筱抬头瞧了一眼萧啓,心中没来由一阵欢喜,搁下手中的笔,竟探身隔着书案凑近窗口,抬手穿过敞开的窗棂,将萧啓整个人拉了过来,送上一记轻吻。兰花清香合风暗送,钻入厮磨唇间,缭绕于纠缠舌尖之上,一时唇齿生香。明晃晃的阳光从石榴树枝叶的缝隙间洒落,仿佛在地上挖出一洼洼明晃晃的泉眼。
萧啓心中似已千般满足,又似觉得不够,恨不得将那人吃拆入腹,藏在心里不让旁人瞧见。
院中的小黄狗似乎听到了动静,也不扑那蝴蝶了,冲着门口直叫,想是有人来了。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一丝,温软的气息似乎还在那间隙之中回转。萧啓狠了狠心,在那唇上又啄了一下,收起满心的甜蜜才道:“我去看看。”
打开院门,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背着一篓子蔬菜瓜果站在门外,对着萧啓道:“东家要的瓜菜我送来了。”
萧啓将人让进门,那小黄狗一脸凶相,躲在庆王爷身后,汪汪直叫。直到萧啓冷着脸唤了一声“黄豆面,”小狗才偃旗息鼓,屁颠屁颠地找里头那位告状去了。
年轻人大步流星过了院子,来到书房,放下背篓,才跪地请安:“下官徐沐青,给庆王爷和兰大人请安。”
萧啓挥挥手示意不必多礼,兰筱筱见徐沐青额头有汗,外头日头又大,拿起一个空茶杯斟了一杯白菊枸杞凉茶,递了过去。萧啓接过茶杯,又转递到徐沐青手中。徐沐青一惊不知怎么是好,急忙双手来接。
凉茶里头加了冰糖,清香之中略带丝丝甜意。徐沐青一口饮尽,只觉得自己的上司不仅生得好看,那茶似乎沾了仙气一般很是爽口。
喝完了茶,徐沐青才道:“大人,那边的事情已经摸清楚了。点子就在西江寨那边,只要出货,苗寨里头便有数百青壮拖运东西,当地的人称那些专门搬货的青壮为‘走货的’。从西江的苗寨出货,走柳江便能汇入珠江,而南人便在珠江出海口接货,走海路运回。”
“当家的是谁?”
“现任当家是麻山,看上去老实,但是能做这种买卖的人又岂是老实之辈?”徐沐青抬起杯子接上兰筱筱续过来的茶继续道,“而且那些军备并不是走西北大坊直接运出来的,那边似乎只是出图,铁石之类的物件都是就地取用。造这些军械对山林毁坏大,而且那边的人似乎对银子有一种痴迷在里头,虽然寨子里还是有人反对,但银子进项多,大家都得好处,所以也就不予理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