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二十七年,太子已经二十有三,萧啓年满十八,均是建功立业的好年龄。萧啓是当朝大将军文仲的外甥,在行军打仗上倒是颇有天资,两年时间在草原得了三场大捷,到了入冬的时节终于跟着大军回了京。回来的萧啓进宫面圣,皇帝照例给了不少封赏,朝里的人自然会见风使舵,自然瞧得出庆王爷正得圣眷。
萧啓回府以后便锁了朱漆铜铆大门,将一干来贺喜的官员挡在门外,低调到骨子里。加上他在草原受了箭伤,一直在府上调养,日子过得快,一晃眼变过了冬,眼看着就开春了。
春节刚过,春日大好,门庭冷落的庆王府外来了一绿衣书生。衣衫的颜色青青翠翠,如刚发出来的嫩竹,穿在他身上硬是瞧不出轻佻,反而将人衬得更加俊美了。书生看了看庆王府的匾额,便立在门外头。这时早有眼尖的门房上前询问。
萧啓今日午睡起得迟,刚泡好的春茶才只尝了一口,管家便来说有一个故人来访。
“故人?”萧啓挑着眉问。
“是的,王爷,人生的倒是不坏……”
“他可说他姓甚名谁?”
“不曾……”
“那便不见。”
“王爷,他说他能治箭伤……”
萧啓在草原上的功勋也是拿命换来的,那一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右臂依旧不利索。摩挲着掌中的茶碗,萧啓思忖着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得了他受伤的消息。想了片刻,萧啓才道:“那便见一见。”
来人也不跪,只是朝他打了个千:“给王爷请安。”
萧啓连眼皮都懒得抬,道:“报上名来。”
“兰筱筱,绿‘筱’媚清涟的‘筱’”,那人露出一张笑脸,“王爷可还记得我?”
萧啓看着那个自称兰筱筱的人,想了半日才将面前的那张脸和冬庄里的那个和他打架的孩子重叠起来。半晌,庆王爷端起茶水,只用盖碗拨着茶叶道:“听说你能治伤?”
“我不会治伤,但是我有能治这伤的药,也认识妙手回春的人。”
“那,本王该去哪里拿药,又去哪里请人?”萧啓放下手里的茶碗,脸色冰冷,眼神冰冷。
“只要王爷能让我当幕僚,药自然是我去拿,人自然是我去请。”
“本王府上不养清客。”
“那书童呢?”兰筱筱道,“一个书童换一条手臂,这个价码整个大周都找不出来第二家。”
“放肆!”庆王爷一拍桌案眼眸中Jing光骇人,“吃闲饭吃到本王头上来了!”
但是兰筱筱却不吃这套,依旧笑道:“王爷应还是不应?”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便听得有人在外头嚷嚷:“啓哥!你总算回来了。”
兰筱筱正想着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肃静的庆王府内喧哗时,只见一公子穿着宝蓝袍子,乐呵呵地朝厅堂来了。那便是萧啓的堂兄弟萧景瑞,小叔萧渊家里头的宝贝儿子。整日里不务正业,诗会、酒会,只要他想得到,都能闹上一出。
“啓哥,你可知枇杷巷里头的薄烟阁出了个花魁?!”萧景瑞那样子仿佛得了天下一大至宝,一副贼兮兮的样。
萧啓放下手里的茶盏,道:“看来这段日子你倒是没少往那些地方去,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眼。”
萧景瑞扯开折扇不急不慢地摇着,知道他也是爱美人的,故意慢条斯理地道:“据说那花魁自称姿容无人能敌,再美的女子都不如他三分,况且那人文采更是过人,少了十万两银子不卖身。今日又在阁里搭了擂台,放出了只要能胜,任君处置的话来……”
摇着风雅扇的萧景瑞突然刹住了话头,萧啓抬头看到自家兄弟的眼珠子恨不得生在兰筱筱身上,直叹朽木不可雕也。
兰筱筱起身行礼:“筱筱见过世子。”
萧景瑞眼珠转了两圈:“啓哥你从哪里带回这么个……”
“休得无礼!”萧啓音色放冷了三分,“他是……”
“我堂嫂?”萧景瑞偏过脸看着萧啓。
兰筱筱道:“书童……”
萧景瑞听了打跌,手里的风雅扇差点落地,一脸狐疑:“书童?”
“啓哥你确定你这不是障眼法?”
“啓哥你确定这么美的人不是侧室?侍娈,或者旁的什么?”
萧啓本想辩解两句,却见萧景瑞笑得狐狸,知道即便是自己如何澄清也只会被他当作说辞。果然,萧景瑞立马加上一个了然的表情。
“我敢打赌,薄烟阁的花魁也不会有他美。”萧景瑞打量着兰筱筱,末了还加上一句:“赌一百两金子!”
萧啓看了一眼一旁眼观口,口观心的兰筱筱,收回眼眸看着自家堂弟道:“那些地方的庸脂俗粉亏你也看得上眼。”
听了这话,萧景瑞可不干了,说人们盛传那花魁云云,说道急处跳起脚来拉着萧啓硬是说要见识一下兰筱筱比起那花魁如何,于是将庆王爷和兰筱筱生拉活扯拽上马车,三人便往薄烟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