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浓,三声更漏“梆--梆─梆”地从远处传来。在太子府中晦暗无光的竹林里索绕著缕缕迷雾,一阵秋风吹过,竹叶随之哗哗作响。此时,夜鸦的啼鸣给这片静谧的竹林抹上了一丝孤寂。
李天佑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从李天祥那里回来,他便来到了这里。他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迷雾,喜欢这里的静谧。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让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愁在迷雾的掩盖下无所顾忌地释放出来。但他又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是他每次做出痛苦抉择的地方,今天也是如此。
按理说他应该开心才是,因为李天瑞身陷囹圄,已不足为虑。李天祥也暂时不具威胁性,可是他的处境依然不容乐观。
李天祥虽然被暂时压制住,但此人尽管迂腐,却也是Jing明之人,难免不会慢慢想通事情的来龙去脉,推测出真正刺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那时,心有不甘的李天祥面对断臂之痛,会做出什麽事情来,谁都难说。而今天之所以拿挪用粮饷的事情压制李天祥,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朝廷与段家的战火即将点燃,他不希望这个时候後院起火。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让李天佑一直焦虑著,一件是派去高沃搜查段家兵甲军械的人还没有传来具体的消息,另外一件便是他最不想去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而他知道,现在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第二日,同样是这片竹林,而离这片竹林不远的一处昏暗的牢房中,只有一点萤弱的光亮流泻在牢房内。
韩夜不知道这点光线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推测牢门外的廊道上应该有一处他看不到的小窗。
每日里,光线都会从那里照射进来,而他便是借著这点光来分辨白天和黑夜。
从他醒过来便一直在这个牢房里。这个牢房除了一堆稻草和一个恭桶之外,便是发霉的腐臭味道和氤氲不散的寒chao之气。不过,他倒也不在乎这些,最让他难熬的是身上的伤。
骨伤之人最怕寒气侵袭,而在这个弥漫著chao气的牢房里,他的肩膀和断腕被丝丝寒气侵入,仿若冰冷的游蛇在骨头里穿梭啃噬,痛得他浑身打颤。因此,他时不时地看向牢房中唯一的一点光亮,只有在光线最亮时,牢房内才会暖和一点,他此时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这两天,每日都会有人来送饭,但韩夜一口也没动。吃饭在他看来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或许饿死将是最好的死法。他不知道太子李天佑将怎样对待他的杀母仇人之子,却也能猜得出,无非是残忍的折辱,极尽的摧残,但最终不过一死而已。
此时,脑中又闪过诸多人的影像,血影、欧阳凌、韩千柔、倚红-----,想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短短数月却经历了比前世还要多的波折,与这几个人的爱恨情仇在心里也曾卷起过惊涛骇浪。如今,波平浪静,黝黑沈寂的如死海一般的心湖却涌动著浓浓的悲伤,他终於相信了母亲说过的话,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无论他怎样拼命去争夺一丝可以活著的空间,却最终发现自己只是他人爱恨中的一个路人,匆匆而过之後,除了会带给别人灾难外,便只留下憎恨和满身的伤痕。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似乎都只是为了印证这一点。这样的自己,连韩夜看了都厌恶,只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
他的头无力地依靠在墙壁上,身上的疼痛让他的思绪变得飘忽和混乱。此时,有些空寂的脚步声传来,他的眉峰不禁动了动。
随著脚步声越来越响,昏暗的牢房也渐渐亮了起来,然後是开锁的声音,再然後一个人提著灯笼走了进来。由於光线太亮,韩夜只得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走了进来,然後放下手中的灯笼,接著走到他身前。
来人的身影挡住了光亮,韩夜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却突然‘愕’住。
眼前的人依然没变,还是那张俊秀的脸,还是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在韩夜心里,却恍然如隔世一般,让他觉得如此的陌生。这个消失了不过月余的人,他以为再不会见面的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
曾经,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找到对方,希望能将疑虑解开,不管分手也好,至少能有个答案。可这个人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今他再出现时,韩夜却心静如水,没有兴高采烈地想要去拥抱他,向他求救,抑或愤怒地斥责他的突然消失,再或向他求证,而是对他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不知该说些什麽。
韩夜没有说话,血影却先开了口。他将手轻轻地拂上韩夜的脸,似怜惜一般地说道:“夜,你瘦了。”
“-------”
见韩夜依然没有反应,血影又说道:“抱歉,我奉太子之命去了高沃,因为事情紧急,走得匆忙,所以没有告诉你。”
“。。。。。。”
“你不相信?”见韩夜依然面无表情,他似乎觉得委屈,“我是真的去了高沃,真的。因为太子掌握了段家藏匿兵甲的地方,所以要我立刻动身去那里。你应该知道的,那些兵甲无论当做段家谋反的证据也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