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到高chao,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来到后花园。尉迟蝉雪抱琴而坐,轻抚一曲<凤求凰>。琤琤琴韵中,侯慕天乘着酒兴舞了一套醉剑,使气氛更加热烈。
我看了一阵,忽然觉得头痛,便起身离席了。
寒风扑面而来,带走了身上的暖意。我裹紧衣领,向不远处的湖边走去。
喧闹声渐渐从耳边远去,灯火辉煌的花厅变得像个会发光的玩具。明明是红艳艳的充满喜庆,此刻却单薄得让人感到寂寥。
我吐一口气,躺在湖边,凝视寒星闪烁的夜空。
冷。
到处都是冷的。
心里赖以生存的那一块似乎消失了,寻不了,找不着。
我仰起头,眨眨眼,有热热的东西滑出眼眶,瞬间又连同那温度一起消失在鬓角。
为什么会这样?
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回答道:有一样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你弄丢了。
有多重要?
它答:那是我的整个灵魂。
天地一片沉寂。今夜连蝈蝈也没有叫。
忽然,一朵烟花从远方升起,带着尖锐的啸声,绽放在寒冷的高空,拼成一个“贺”字。
府内府外同时欢呼起来。
待“贺”字余光散尽,无数火蛇立刻争先升入空中,吐出满天的火树银花。
只是——繁华落尽,又是一地凄清。
我擦了擦眼睛,鬓边却更shi了。
我把脸埋进臂弯。
耳边是烟花发射时的“嘭嘭”声,还有恍如隔世的遥远的喧哗。
风吹得肆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草叶。
---第三人称分割---
侯慕天寻过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幕。
白衣人儿仰躺在湖边,衣袂微动,仿佛一朵从地心里喷薄而出的初生昙花。
白玉无双,绝代清华。
侯慕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异样,抬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动。是睡了么?
侯慕天回头看了看花厅,蹲下来端详着眼前人的容颜。
他的眼睛是被小臂遮住的,只能看见薄如蝶翼的粉唇,略显菱角的小巧下巴,和一头散在身下的如墨青丝。
其实,大泽关于翼狼还有这么一个传说:翼狼之所以为狼,是因为它的冷酷、傲视、睥睨天地。翼狼之翼,从来都不是安定的象征。
因此,民间关于翼狼的画像,都是不画翅膀的。
但是,他在康朔云身上找不到冷傲的影子,一点儿也找不到。
从相见那一刻起,他便惊异于他的天真,似乎比一般人还要单纯几分。他完全没个神的样子,嘴馋的时候可以厚脸皮地蹭饭,无聊的时候可以站着睡着,高兴时可以大大方方地饶恕你所有做过的过分的事,不高兴时却又嘟起一张小嘴任凭你怎么劝也不听。
他甚至单纯得,被那个人强要了一次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那个人。
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康朔云了。
虽然他有两年的记忆留白,虽然他依旧认为自己是无忧无虑没有牵挂的光棍一条。
但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在天涯那边,有另一颗心在牵挂着他。
或许,站在原地守望他的幸福,才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吧。
侯慕天唇边扬起一个早已释怀的微笑,伸手拂下人儿鬓边粘上的枯黄。
岂料一触之下,竟是一大片的chaoshi。
---第一人称分割---
我知道那是谁,放下双臂,果然看见眼前侯慕天放大的脸。
他把我搂进怀里,手足无措地替我拭泪。
“朔云,你这是怎么了?”
我咬了咬下唇,蚊声道:“慕天,我头痛。”
“怎么会这样?这几天没休息好么?”
他又帮我揉按太阳xue。
我摇摇头。
“没用的。好像……痛进了心口里一样。”
侯慕天锁紧了眉:“我去传御医。”
我拉住他。
“别把事情闹大。今天你新婚,我又身份不明,被外人知道了的话,难保不会传出些什么。”
“可是……我总不能看着你这样吧?”
“算了,不碍事。”我闭了闭眼,想要爬起来,谁知手脚虚虚的使不上劲。
“我私下传,不让别人知道,嗯?”侯慕天不由分说地把我拦腰抱起,借着花丛的掩映溜进一间厢房。
花厅那边,众人早就因为王爷的突然失踪而乱成一片了。
侯慕天把我放在床上,点起蜡烛,又帮我盖好被子,然后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