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耀眼的蓝光瞬间淹没了床帐。
房里的空气迅速搅动起来,夹着羽翅扑腾和鸟类尖锐的哀鸣声,遥遥却似在天际。强光和气流使人无法在房间里呆下去,下一秒,帕斯和呼延洛同时倒跃而出,落在门外。
再抬头时,翻动的蓝光中多了几缕红丝,细细的来回游走穿刺。帕斯脸色一白,倒退了两步。
红光很微弱,时隐时现,然而每次出现,都好像是在帕斯身上重重地划上一刀,使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额上不断沁出冷汗。约莫一刻钟之后,光芒才渐渐隐去,白狼侧身卧在被褥之中,额上印记已经消失,毛发凌乱,双目紧闭,不知是晕了还是睡了。
帕斯喘了一口气,向步狐湮点点头:“好了,你把他抬下去吧。”又转过头来对呼延洛笑笑,道:“扶我一下好吗?”
呼延洛走过去,任由帕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化成狼型的康朔云。
“他怎么了?”
“唔——中毒。”帕斯似乎是累得不想说话,看看呼延洛忐忑的神情,便补上一句:“他吃了和翼狼体质相冲的药。”
呼延洛马上想到白天银弦给的解药,顿时懊悔不已。
“那他还好么?”
帕斯打了个哈欠,一步步地挪下楼梯。
“不知道。搞不好会死。”
呼延洛的脚步一顿,瞳仁的颜色蓦地深了几分。
会死……
会死……
会死…………
这两个字在他耳边不断放大,源源涌来仿佛幕天席地的黑暗。
对于那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生命体,自己似乎就从未深入了解过,从未真正珍惜过,从未用心接近过——尽管自己渴望把他拴在身边。
这种刺痛感尖锐得根本无法抵挡。
自己对他,不会只有那么一点占有欲吧?
“嗯?”帕斯打了个趔趄,不明状况地半抬起眼皮子望向呼延洛。
呼延洛垂下眼帘,喉头像堵了东西,说不出话。
终于挪到马车旁,帕斯钻到车厢里,还没躺好就睡着了。步狐湮替他们盖上被子,出来掩好车帘,看见呼延洛还站在路边,心里有点痛。
“别担心,刚才的封印能控制一段时间。只要回到大泽,一切都会好的。”
呼延洛还盯着车帘发呆,听见步狐湮的话,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那就拜托你了。”
客栈门前斜挑的灯笼为夜色打下一片橘黄,朦胧了恍如初见的紫色身影。
步狐湮看着他背影里从未流露过的孤寂,叹了口气,却惊讶于自己内心的平静。
或许,当初的情经受岁月的打磨后,也会像那涧底的卵石一样圆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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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黑暗中终于透出一丝光亮,穿过眼皮形成一团淡白的光影。
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结果蹭到了自己的毛。
猛地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事,我一下子睁开双眼。
小小的晕眩过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吊床上。身下是平时修炼用的小池,蒸腾而上的水汽使我觉得空空的身体里有了一丝力气。
还是回来了吗……
“醒了?”
帕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从水中站起,取过一条浴巾披上,走进屋里去。
过了一会,他捧出一碗水和一盘新鲜的rou,放在我面前。
我瞟了一眼那盘血淋淋的东西,觉得没什么胃口,兴致缺缺地把头搁到前腿上。
帕斯把盘子推到我的鼻子下。
“乖,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
我摇摇头。
帕斯继续哄到:“吃吧,吃了才有力气去解毒,然后就能回去见他了。”
——咦?
我的双眼顿时亮起小星星,不假思索的就冲过去埋头苦干。
帕斯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良久,忽然幽幽道了一句:“真羡慕你啊……”
呃?
我从盘子里抬起来,荧蓝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帕斯叹口气。
“你那么单纯,出了什么事都能往好处想,闯了祸也会有人帮你收拾烂摊子,这不幸福么。”
我眨巴着眼,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帕斯没给我解释,只是摸摸我的头:“快吃吧。我现在去看看事情准备得怎样,待会就带你去解毒。”
我乖乖地点头,目送他下山去了。
小小地忏悔一下,这次好像真的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唉,怎么吃了解药反而更严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