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三个人,四荤,粉丝炖rou,白切鸡块,鲜三丁,酱爆鹅肝,四素,清炒茭白,小葱豆腐,淋汁荸荠,素色年糕,一碗汤,洞庭湖鲜鲫鱼汤,Jing细,也略奢侈,因为苏渐墨从不委屈了自己。
苏渐墨夹起一筷子清炒茭白,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微皱眉,又夹起一筷子粉丝炖rou,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心中叹气。
客栈的饭菜,终归是不如府里做的好吃,素菜不鲜嫩,荤菜太油腻,佐料的油盐酱醋都有脏味儿,不如府里的清淡。
苏渐墨粗粗吃了一碗饭,看了看对面左右开弓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一样扫荡着满桌饭菜的莫忘机,又看了看左手边就着一碗茶水,干干净净只吃着一碗白饭的古无闲,心中一直压着的困惑,又悄然冒了头。
从宛陵出发至今,已经十多天了,马车也挺快,辗转从扬州到了雍州,这两人一路安安分分,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样的跟着,偶尔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间或打打闹闹,毫无企图,毫无算计,难道真只是把他当顺路的同伴么。
想到这里,苏渐墨放下碗筷,温声试探道,“不出三两日便到长安城了,我是回苏府的,忘机,无闲,你们要去何处?”
“我住你家。”
莫忘机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然后继续扒饭。
古无闲瞥了苏渐墨一眼,目露困惑,然后定定的看着苏渐墨,很是坚决的说道,“我也住渐墨家里。”
‘噗——’的一声。
莫忘机喷了口里的饭,苏渐墨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半点不客气,缠上他了?
“那二位,是长住,还是短住?”
苏渐墨不动声色的问道,若莫忘机想长住,可以,毕竟他是知道他少主身份,还自称愿意效忠的人,所以甚至他苏渐墨自立门户了之后,他新府的大门还会向莫忘机敞开着,但古无闲……
“长住。”
莫忘机果不其然的回了一句,抄起桌上的方巾擦了擦嘴角,又捧起了桌边的一盏茶喝一口,顺一顺刚刚被古无闲石破天惊的一句‘我也住渐墨家’翻腾的内腑。
“我也长住。”
古无闲索性放下了手里淋了茶水的一碗白饭,侧过身,很认真的看着苏渐墨,一字一句的说道,“渐墨,我憋了一路了,我有话要对你说,今晚我来你房里,等我。”
‘噗——’的一声。
莫忘机又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这次莫忘机不再优哉游哉的用方巾擦嘴,微倾身,挑高了纤长入鬓的眉,吊起一双水润妖娆的桃花眼,莫忘机嘴角一勾,一笑笑的惑乱众生,似挪揄,似吃味的说道,“古书呆,你看上苏渐墨了,也不用这么大方吧?”
古无闲偏头,剜了莫忘机一记刀眼,却没反驳,苏渐墨瞠目结舌,只觑着古无闲俊秀的侧脸一阵心悸。
旷野中,一支商旅在慢吞吞的赶路,沉下西山的日头把商旅的人马拖拽出了长长的黑影,颓废迷乱的交叠在小径野地上。
“停一停,天色不早了,大家就地搭几个帐篷,生火煮饭,吃完早点睡。”
当先扬鞭带路的商旅头子发了话,几匹马和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商贩们都跳下马或马车,有的去搭帐篷,有的清点货物,有的支起了锅子开始煮饭。
“喂,你,去捡柴火!”
忙忙乱乱中,一个商贩推了一个纤瘦少年一把,纤瘦少年抬头,脏兮兮的一张小脸,惟独两只大眼睛格外明亮,散着与日争辉的光芒,穿了一身破烂,却明显是上乘锦绣锻庄布料的衣服,正是小年子。
小年子怯生生说道,“柴,柴火不是够么……”
“谁告诉你够了,快去捡!”商贩脸一板。
“那,那我回来,还有饭吃吗?”
小年子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已经飘香的锅子,昨晚也是,今早也是,说让小年子去捡柴火,回来的时候,就见一片狼藉,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小年子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没你的饭吃,马行的老板把你安排进来,可没帮你付饭钱,前几天你吃的已经是我们大度施舍给你的了,你别太贪心。”
商贩推了愣在原地的小年子一把,厉声道,“还不快去!”
小年子被推了个踉跄,不敢再吭声,只能尽快的往林子里跑,想早点捡多些柴火回来,运气好了,可能还会留点残羹剩饭。
小年子刚走,又一个商贩吹了声口哨,笑道,“喂,柴火根本不用捡,这么着逗他,有意思吗?”
“你别说,这么着使唤人,还真的挺有意思,对那个小东西说东,他就不敢走西,指南,他就不敢向北,我算是体会到那些老爷们使唤下人的时候那股子得瑟劲儿了,可惜还剩几天就到长安了,我还没玩够,赶明儿让他学几声狗叫听听?”
一片哄笑声。
不久,小年子披了一身皎洁的东升月辉,两手抱着柴火,脚下跌跌撞撞,饿的两眼金星,前胸贴后背的回到商旅中时,高兴的发现还真的剩了些饭。
小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