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易开始有意无意的对祁家两位少爷能少见就不见,因为除了日常用餐外在府里偶尔也会巧遇,所以左秋易便尽量避免在府里瞎逛,能在房间里窝着就绝不外出。这倒是有了足够的时间让他磨练琴艺,他坚信勤学,必定有天他这块朽木也是能充栋梁的,只是时间在流逝,理想也终究是想想罢了。
话说这日,左秋易在房里练了长时间的琴后,便倦了,也的确经过他的努力,虽然偶尔还是音色不准,但是曲调还是出来了,没有那么不堪入耳。
看着祁轩书半漂浮的斜靠在桌边,面带淡淡微笑的看着他的笨拙,左秋易突然道,“轩书,有些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祁轩书抬眼看了看左秋易,既然对方有意要问,他这个魂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不妨直说。”
左秋易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声音有点低微,“你与祁大公子、二公子,关系可好?”话说出口,左秋易才察觉不免有些太过直白,但说都说了,也不好收回。
祁轩书明显没想到他会问及此事,想了想笑道,“你知道的,我是旁出的私生子。”顿了顿,祁轩书叹了口气,“算是进水不犯河水吧,算不上多好。怎的他们找你麻烦了?”
左秋易连忙道,“没……没,只是,的确关系不好。”此话所言非虚。祁轩寒的忽冷忽热的态度和祁轩云冷嘲热讽的敌视,他可是深受其害。
祁轩书有点抱歉的看着左秋易,伸出半透明的手想要揉揉对方的头发,以前倒是不觉得,现在看着自己的手在对方发见透过,几不可闻的皱了眉,“你只要顾好自己便是,他们你不用上心,犯不着你不打紧。”温雅的语气,让人舒心。
左秋易看了看对方默然收回的手,继续拨了拨琴弦,淡淡的道了声“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便继续练琴。
现在,左秋易想到的是,他想让祁轩书听听他亲手弹出的第一首完整的琴曲。赢得对方一声勉励也好。
秋季总是很短暂的,当你想要去细细体会时,便一瞬已到了秋末。
打开房门,后院中的秋叶一夜全似染上了浓血般的殷红。其他的小树早已枯的只剩了枝桠,萧瑟的寒风一吹,弄的枯枝摇曳,风烛残年苟延残喘着。成片的枫树,缀得满树茂密红色,偶尔落下几片铺得石板路上,溅了血似的多了份凄怆感。曾经是多么希望这里的叶子早日红成一片,但是现下里看着满眼让人不安的猩红……
一眼望去,方寸间的小院子,满目的红,这连绵不绝的红围绕着这个孤零零的小屋,好似站在血海里,让左秋易一时怔怂。大片的红,找不到出口,白衣素装的少年有些麻木无辜又或是无助的站在屋前,伸手抓了抓放在衣内的暖玉,不复当初的温暖,却依旧让他得到片刻的心安。
抬眼,见着撑了素伞站在连天殷红秋叶下的祁轩书,能从半透明的身子里望见他身后的斑驳树干,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着祁轩书的身体更透明了些?
踏出了好几步后,左秋易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动作,于是疾步走至对方身边,想用自己身子档去在茂盛枝叶间投下的零星日光,看着祁轩书几近透明的细长手指握着伞,左秋易伸手接过了伞柄。对方淡淡的笑着,深邃的眼神注视的着他的一举一动,此事的一切铭记在心。
因为天寒的缘故,左秋易身子差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便乖乖的早日换上了冬衣,虽然真正的寒冬未至,却已是冷风阵阵。
此日,左秋易正红着鼻头靠在窗前,已经有几日未见着祁轩书了,左秋易有些惶惶不安,却又在心里提醒自己少小题大做。
眼看着一片红叶随着寒风脱离了枝桠,飘飘悠悠的落到地上,然后被后起的风带起,在空中画了几个卷儿,飞得更远去了。伸手抚了抚就放置在身边的古琴,他还未告及他,他已习得第一首完整的曲子——祁轩书母亲生前自创且独爱的一首。
不是没去看过那棵槐树,只是即便是去了那,也见不着人,他甚至感觉不到那抹清魂的存在。左秋易有些慌神,这种心情一直在持续,不好的预感,灵魂的羁绊在叫嚣,却无能为力。隔着一层纱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不是不记得对方曾说过的话,只是刻意的遗忘,因为他希望他能继续陪伴着他——作为朋友,亦或是知己。不再有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