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皇帝都是多疑之人,因此,他们会在各个重臣的府中安插自己的眼线。眼线们在府上可能是当小厮,也可能是当婢女,更可怕的是当了你家媳妇儿!要是真当了媳妇儿,那可了不得,不但夜里在你枕边旁推侧敲地捣鼓出消息来,说不能你哪天晚上肾亏,哪天晚上不举的溴事儿都给皇上知道了。
再说回来我这个当朝宰相,官职可谓是重中之重。而皇上对我的防备也就跟我的官职之高成正比,简直对我是日防夜防。
丞相府中几乎近半下人都是皇上直接委派给我的。说好听点儿是委派,但准确地翻译这一行为呢,那就相当于指着我鼻尖说,这帮人是朕派下来看着你的,你小子给我小心点儿!
我想啊,我哪夜里上了几趟茅厕,皇上都能了如指掌。
综上所诉,对于这逃命中的李家三少而言,这府里定然是不安全的。
然,也倒未必,这三少爷自幼离家学武,鲜有回府,京城里翻个里里外外也没能找出几个认识他的人。
要问我是怎么与他相识的,那可真的巧了,他方值少年之时回过一趟家,正巧碰上我府上造访。
我当时还只是一个五品的通政司参议,上门正是来谢过李尚书的提拔。
这小子是习武之人,最是瞧不起文人的酸腐,就连他爹,也不放眼里,这可把李尚书气得是吹胡子瞪眼。至于我,那就更不必说了。
但我郭熙是谁?怎么可能制不住这嚣张的臭小子。
我那时正与他老爹在李府大堂拉家常,套关系,谈得甚欢,那小子就跑来了。
他叫了一声爹,就没说话了,那脸色,那叫一个臭。
看样子是他爹强叫他过来的。他这老爹也是不识趣,硬是引荐我们认识。说些什么这郭小子多好啊,我儿子多不成器啊,认识认识以后朝廷上有个照应啊什么的说个没完。
这回这三少爷就更烦了,居然当面叱喝起读书人的不是来。
我当时也年轻,当下就盘算起怎么给他个下马威尝尝。
我压下不满,起身作揖,道:“你说读书人弱不禁风,不如在下就跟李公子比试比试?”
他听后哈哈大笑,道:“你想比试什么?”
我淡笑道:“骑猎。”
说到这骑猎,可大有文章,这可古代一项非常考验技术与判断力的活儿。在丛林当中,需要及其Jing湛的马术和Jing准的箭术互相完美的配合,当然,有了这些还远远不够,你还需要非常敏锐的判断力,而这种能力,正是历代帝王所必须具备的。因此,这项运动成为了帝王家选举候选人时重要的衡量标准之一。
要是平时,比骑猎也没什么大不了,但问题是,我直着腰板说出此话的时间,正是银装素裹,寒冬腊月之时,哪来的猎物。
李家三少爷先是有些吃惊,接着又是哈哈大笑,豪爽道:“好!你是第一个敢跟我比骑猎的读书人。有点儿胆量。”
他不知道,我正是看准了这季节来狩猎的。
于是,第二天清晨他骑着他的骏马,我骑着我的毛驴,深入了那白雪皑皑的猎场。
我并没有跟他一样,夹紧马腹就往猎场里毫无目的地奔去。我呢,早上没喂驴,让它饿着,到了猎场就放开缰绳由着它自个儿背着我寻草去。
要知道,有草的地方自然就有尚未冬眠的猎物。而寻草这项任务当然是交给饥肠辘辘的食草动物最好不过。
果然,溜达了不久,便瞧见了一只兔子。
我心中一喜,但并没有立马采取行动,因为我同时还发现了麋鹿的脚印。
麋鹿很敏感,而且跑得极快,很是机敏。
于是我翻身下驴,放轻步伐沿着足迹走···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远处正是一只体格健壮的麋鹿。
大喜!我立马拉弓引箭瞄准它。
往往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就在我的箭即将离弦之际,一头狼猛然扑向了鹿,张嘴就咬破了麋鹿脖子的大动脉。麋鹿受惊,奋力挣扎,把抓在背上的狼狠狠地往外甩。狼很吃力,但到底是位置上占到了一定优势,嘴下的功夫越是发狠。
我躲在树后,悄悄地等待着一个适合的时机···
战役进行到尾声,麋鹿在挣扎过后终于由于疲倦和失血过多缓缓倒下,狼胜利了,却也已经筋疲力尽。
时机到了!我的箭瞄准了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了弦·····
骑猎的结果不言而喻——当李家三少爷满意地提着三只兔子和一只狐狸归来时,看到我坐在帐篷外捧着热茶烤着鹿腿,屁股下还坐着狼皮,顿时目瞪口呆。
至此以后,我成为了他口中唯一一位称作“大人”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