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对惠孝帝而言是难捱的。安溪在得知胎儿已经被顺利引产了之后便和赶过来的峦宇一起把惠孝帝拉回了颐园。
惠孝帝自然是知道安溪的用意的。这个人非常了解他。恐怕今天晚上天柔也得住回外廷去。叶•家一定会先考虑天柔的身体。
慈安帝显然已经在颐园等他很久了。
“听内侍说静王已经过去看了。我亲爸爸刚刚回来,传了话来让我把内务司的人提到他那边去。”慈安帝显然有些惶恐。惠孝帝自己无法得知那天神色慌张略显暴戾的他在弟弟的眼中是相当骇人的。
安溪硬把惠孝帝掰倒在塌上后对慈安帝道,“皇帝请回吧。什么事都明天说吧。”
慈安帝叹息了一回转身离去。
峦宇关了门窗,又抱出来一条薄毯替惠孝帝盖上。
其他的内侍全都看出情况不对,早早地在安溪的示意下撤了出去。
安溪和峦宇一边一个地靠到惠孝帝身边。峦宇摸上惠孝帝发抖的手,担心地把身体靠近了些。
三个人这样僵卧着。惠孝帝一句话也没有,安溪不敢多说什么。而峦宇虽然想说点什么却被安溪用眼神阻止了。
良久,惠孝帝才长长吐了口气,松下发紧的肌rou,自我开脱一般喃喃道,“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天丰交代……”
安溪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御主雨夜的长女天丰是怎样一个暴烈的脾气。当初临走的时候,皇女可是拎着惠孝帝的衣襟让他发誓要照顾好御主的。要真让皇女知道了,说不准会怎么责难惠孝帝啊。何况……
惠孝帝伸过手轻轻拍着安溪的背给他顺气。
“你也当心点。身子越见疲乏了,也不知道休息。”
安溪勉强笑了正待说些什么,门外一阵大响,然后就是天柔凄惨的哭喊:“哥哥,哥哥!不行了……”
惠孝帝几乎是弹身而起的。
哗啦一声大开了门庭后,安溪从惠孝帝的身影后看到天柔瘫倒在地上的样子。
“血一直没止住。没有止住啊……”
峦宇无法看到惠孝帝的表情,但他明显觉得皇帝一直挺拔的身躯霎时佝偻了下来。他急忙地爬起身来扶住惠孝帝。
峦宇在未进宫前曾听人说皇帝们的帝号都是神谕所赐,是对他们人生的最好诠释。峦宇在进宫之后也切身地感受到这一点。就拿他的这个男人来说就是个孝顺得无以复加的儿子。
峦宇一时有点绝望。
御主如果真地出了什么事,皇帝该怎么办呢?
安溪也怀抱了同样地忐忑紧紧地攀住惠孝帝的手臂。
突然一个气急败坏的内侍合身滚进来叫道,“玄隐帝,帝,銮驾,回,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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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起父亲的突然回宫,惠孝帝在奔到青茹的那刻最想知道的是那个给予他生命的人是否还活着。
青茹小小的院子里依旧跪了一地的内侍宫女。
丫头置身其中不知所措的跟了旁边的人一起肆意的哭了很久。后来她看到门口一阵sao动后,一个华服的高瘦男人走进了院子。虽然朦胧了眼睛但是丫头完全被男人那双杀意腾腾的眼给震慑了。
从侍卫们纷扰的呼喝声中,丫头知道了这个一头银灰头发的男人就是玄隐帝。而跟随在他后面的一个则眼神淡漠。在他视线从丫头身上转移往那一堆犯人时,丫头被莫名的寒冷所笼罩。
那个人并没有随玄隐帝进屋,而是停在了院子里。
丫头看着那人飘逸的金色外袍移到犯人的面前,然后他用金属色冷冽的声音说了一句,“趁我还没到睡觉的时间,赶紧把该说的说了。”
丫头没有看到他做什么,但是之前那个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内侍宫人突然就大叫起来,争抢了喊着“不是小人的错。是小姐吩咐的。小姐说要当皇后。全是她的主意。……”
男人听了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道,“那把我的上君之位也一并让给她。这样合了礼仪,你们就去给她陪葬吧。”
男人说这话之后,满地的“犯人们”愣了稍许时刻后才开始凄惨地求饶。但并没有谁上前阻止。
一个黑衣卫统领上前问道,“可要提录口供后再……”
男人摇摇手道,“烦死了,赶紧处理掉。五•长冰那边已经有结果了。少几分口供也一样。”
轻易地直呼弘文君的名字……丫头的心目中已经对眼前这个泛着冷金属色的上君有了定义。
那个,是卫慧君。
犯人们被黑衣卫拖走。院子里清静了不少。
这时候,惠孝帝正好赶过来。他站在院门口愣愣地看了一眼歧路•跃枝,道,“君上怎么,突然回来了?”
“啊。”歧路•跃枝看看惠孝帝发白的脸色,道,“现在不要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