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感觉到零星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他会在纪年盯着院子里开始泛黄的草发呆的时候,盯着纪年发呆。
零星以前从来不会注意纪年在干什么,他会按时做好一切工作,就是不会在意纪年。
像是把这里当成零星自己的家。
除了饭菜被换,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之类,他从来不会赘言。
而纪年从来都不用零星管,他会按时睡觉,到饭点会爬上桌子,会自己穿衣服。。。
零星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少爷,也是最遥远的少爷。
他们的身体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们的心,却远在天涯。
纪家书房。
“师傅这次来南方不会真是来叙旧的吧?”纪林看完账本,做完每天必要的功课之后才抬头看向跑到他书房来睡觉的国师。
“啊~。”国师视而不见。
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角和酸痛的后背才坐到椅子上。
睡醒之后的国师感觉比睡觉之前还要困。
似乎睡觉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
“还没睡醒?”
纪林对国师一直很好奇,但他们很少交流。
在纪林的记忆里,他看到的师傅,不是在睡觉就是准备睡觉,或者刚睡醒。
所以他们之间没有太多语言。
但当你看一个人看了十多年,日日夜夜看着他入睡,看着他醒来。
是条狗也会有那么点感情的。
纪林一直住在国师的寝殿,除了那张超大的床之外,就只有纪林的那张摆在正对面靠墙壁的小床和一个木箱子。
偌大的寝殿,就只有那两张床和那个木箱。
整个无缘阁,就只有那间堪比宫殿的寝室和一个世界上最大的藏书阁。
以及那个纪林从来没有走出去过的花园。
他们组成了无缘阁,成了整个国家最神秘的不可侵犯的神圣之地。
那一片似乎看不见尽头和源头的土地,是国师居住的地方。
纪林从来没有问过。
他一个人,孤独了八年。
他是世界上与那个神话最近也是最远的人。
纪林叫他师傅,他从来不应。
纪林从不主动找他谈话,他们唯一的交流,是他睡醒的时候,吩咐他要把哪一层的书看完。
他从来不会考纪林,也不会问他任何问题,他只是吩咐。
然后睡觉。
纪林是真正的天才。
纪林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国师从来不需要进食?
食物是每天按时有人放在寝殿门口的,纪林只要按时去拿。
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国师要吃东西。
他不洗澡身上也不会臭,后山的温泉是纪林的专属,还有茅厕。
他似乎从来不用换衣服。
纪林有一个放自己的衣物的箱子,在床尾。
国师偶尔会出门一次,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纪林有一次跟踪过他,看着他突然从视线里消失。
纪林被罚半月不许出藏书阁。
“小纪还是跟原来一模一样。”国师突发感慨。
“嗯?”纪林感到意外。
“那不是你。”国师又躺回了软榻,闭上眼睛。
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跌入梦境。
纪林走出了书房,漫无目的地开始游荡。
他一直有很多疑问,但国师从来不会回答他。
纪林习惯了一个人。
他从害怕到熟悉到习惯到无所谓。
从某些角度来说,他比其他任何孩子都要纯净。
纪林走到了一处位置极佳却很荒凉的地方。
他知道这是那个表弟的囚禁地。
纪林从来不会有好奇心。
纪林路过院子。
视线里飘过一双平静的眼。
纪林走过。
离开。
纪年今晚睡不着,也许是被子太暖和,他有点睡不着。
坐在门边专门为他放的毛毯上。
纪年靠着墙壁,看向院门,门开着,许是零星忘了关。
门前路过一个少年。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纪年一直在回想那个侧脸。
这是他第一次有种想认识对方的冲动。
但它只是昙花一现。
纪年第二天就把那个侧脸给忘得一干二净。
继续他一成不变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