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沧右手持剑,看着面前的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那双临死前不愿合上的眼睛圆睁着,死前的恐惧惊慌布满眼中,即便是经受过生死考验的暗卫,在临死时仍不可避免人对死亡的恐惧。
他回过头看到轩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望着自己这边的尚有余温的尸身,傅沧心中不是滋味,师兄脚下的几个人似乎还活着,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地解决剩下的这几个,但看到师兄,还是放下了长剑。
傅沧也不愿走到这一步,原本之前自己对那些黑衣人只是顺手弄昏他们,那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毕竟在他面前杀皇家的死士,他也做不到。
但随着这几天追杀者的变本加厉和人数上的剧增,自己舍下了妇人之仁和对师兄的歉意,然而每每逃过一劫,看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他还是很懊恼的。
傅沧走至轩的面前,努力扯出一个尽量与平日无异的笑容道:“师兄,走吧。”
轩也并非是看不得生死的人,前世直接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生命多不胜数,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自己很多时候并不愿亲手了结活人的性命……
轩看一眼傅沧,转身离开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地方。
傅沧见他不搭理自己,连忙追上去,“师兄,等等我……”然而他知道师兄虽然这样但却没有怪自己。
那晚,又是某处林中空地。此处离傍晚时的厮杀地很远,暂时安全。
傅沧放下刚打来清洗干净的山鸡,见师兄已经生好篝火,并不断向里放进柴火,控制着火焰。傅沧笑笑,手上也没有停下来,用几根粗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并把整只山鸡串在长树枝上,架在架子上,放在火上烤。
轩见火差不多了,就坐在一棵老树下,没一会儿,傅沧就拎着个水袋子走过来递到他面前。轩摇摇手,傅沧便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带着平日里不正经的笑容看着他。
被看久了,轩这种定力极好的人也感到不舒服,就给了傅沧一个白眼,道:“干什么?!”
傅沧揉揉鼻子,人畜无害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扁,“师兄,过去听老一辈的人说护花使者,如今师兄你是不是正在护着我这朵被皇帝摧残的花啊?”
轩懒得再看他那嘴脸,嘴上也毫不留情:“你算哪门子的花?”
傅沧嘿嘿讪笑出声,道:“狗尾巴花总成了吧!”
轩对于傅沧的油嘴滑舌报以一个浅浅的笑容,这个臭小子,没见过人像他这样贬损自己的。经他这番耍宝似的说笑,轩原本沉重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他突然很佩服傅沧,在这种生死不定,被人追杀的关头,他竟然还有心思说笑,这人该说他豁达明智,还是迟钝不及呢?
对于轩的笑意,傅沧觉得受宠若惊,那笑容犹如午夜幽昙,刹那芳华,就像守着花开的人,满心期盼瞬间的美丽,待到花开,胸口萦绕着满满的喜悦和甘甜。傅沧觉得自己就是那等待着花开的人,他希望苦苦等待多年的花,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只为他一人绽放……
傅沧把头凑近一些,道:“师兄,你真漂亮。”
轩听闻此言立马变了脸色,一掌拍飞了傅沧这个不知好歹,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混小子。傅沧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一脸的内伤颇重的样子,但轩并不吃他这一套,自己没用内力,傅沧才不会受什么内伤,顶多痛一会儿。
见师兄不理自己,傅沧一骨碌爬起来,扭股糖似的又缠上他家师兄,忽然闻到一股焦臭味,猛然想到什么,飞扑向那堆篝火,“老子的鸡——”
那声音可谓震彻寰宇,惊得林中的小鸟扑棱棱离巢……
第二日,某处小镇。
傅沧拿着一包刚从食铺中买来的干粮,手上啃着一块,东张西望寻找不知跑到哪儿去买伤药的师兄。
转到街角,就看见师兄的身影,傅沧用拎着干粮的手挥了挥,嘴巴由于被干粮堵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轩看到傅沧这副熊样,也无话可说。
终于咽下那要命的干粮,傅沧道:“师兄,药买到了?”
“嗯。”
“我伤都好了,还买什么药?”
轩没好气地对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说道:“我们是在被追杀,下面会发生什么你能说得准吗?”
傅沧道:“要追杀,也是追杀我一个人,师兄是皇子,可以随时回去……”说道后面,声音轻得微弱蚊蝇。
“是!既然这样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说罢,也不等傅沧回过神来,就独自往前走,远远地把对方甩开。
傅沧并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这是事实啊……而且他自己也害怕,这种被人千里追杀,餐风露宿的日子不是师兄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过得了的生活,他真的怕,怕师兄会突然扔下他,不要他,任他自生自灭。
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流中,傅沧四处寻找,内心的恐慌越来越大……
茫茫人海,何处有他……原来我一秒都不愿错过他,想要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轩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