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程素素马上闭上,再睁开,又闭上。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程素素判断,自己绝对不是做梦,他没有在家里的床上躺着,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动了动手脚,四肢健全完好无损,只是有些无力。摆了摆头,有点轻,还清醒着。他坐起身,身体没问题。程素素坐在床上发呆,会是谁半夜悄无声息地把他从家里移到了这个地方呢?甚至没有惊醒他。
他一向睡眠浅。尤其是父母出差就他一个人在家时,一点动静都会惊动他,朋友还笑着说他怎么那么没安全感呢。怎么一向浅眠的他一觉醒来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其中还没被惊醒。
转头打量四周,屋子不大,十来平米,刷得粉白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还有一副对联:“随风和璧月清明,听涛青竹雨无意。”挺雅致的。
再看,天花板是用木板一块块拼成的,地面由大块青石砖铺就。窗前有张雕花条案,上面摆着一张琴,还有一盆兰草。布置简单优雅。
他突然觉得身上有点酸疼,一摸,硬板床,睡惯了席梦思软床的人睡这样的床当然会痛。又看这张床,古色古香,像明清时期的古董家具,有门罩和床帷,而且用的是四合如意纹加十字纹构件进行卯榫连接,做工细致,四周挂着浅黄轻纱质地的帐子。他想,这床真的很漂亮,仿造得这般Jing美,价值也会不菲。枕头长条状,上面有花,他摸了摸,捏到里面细小的颗粒就笑了,绣花枕头里面一包糠,原来真是这样!
四周异常安静,程素素醒了就不打算再待在床上,他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把他带来的。程素素伸出脚想穿鞋,脚一伸他呆了;再把手拿到眼前看,再呆;往身上一瞧,急急一摸,程素素急火攻心,脑袋瞬间空白,只听一颗心跳得乱响,眼泪就冒了出来。这,这个身体不是他的!穿的衣服也不是现代的服装。
程素素大口大口地喘气,下意识地张嘴就喊:“妈!”
只听到门一推,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疾走进来:“素儿,娘在这里,梦魇着了么?”
陈素素再次被惊吓:“娘?”
那女子走过来温柔地抱着程素素:“素儿,乖,有娘在,不怕啊,做噩梦啦?瞧你满头大汗的!”说着用手里的绢帕轻轻地给他擦汗。
一阵淡淡的香气袭来,陈素素吓得浑身颤抖,这真的不是梦!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颤抖,轻轻一抱,把他抱在腿上坐着,搂着他轻拍着他的背哄道:“娘在啊,素儿乖,不怕不怕啊!”
此时程素素已处于惊吓过度的状态,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女子这才发现不对,开始摇晃他:“素儿,怎么啦?素儿?来人啊!”
门外又跑进来两个人,一个丫头打扮,一个老妈子打扮,惶声问:“七夫人,小姐怎么啦?”
女子声音里已带着怒意与悲愤:“小姐向来怕一个人睡,连你们也看我们娘俩不入眼,这般怠慢?”
两人“扑通”一声跪下,脸刷地就白了。年长的那个胆子大些,开了口:“七夫人,老奴是看天已大亮,时辰不早了,就去拿小姐季试穿的衣服,没有想到小姐又被梦魇了啊!”
年纪小的丫头说话已带着哭声:“今天小姐睡迟了,小玉唤了两声她应了,我以为小姐已经醒了,就赶着准备热水去了。夫人饶了小玉,以后小姐不起小玉再不敢离开了!”
七夫人见她们这般惶恐,轻叹口气道:“还不快点去准备,今儿马虎了可不成!”
张妈和小玉感激地看了看七夫人,磕了头赶紧走了出去。
七夫人低声哄着程箐:“素儿,张妈和小玉都是娘选了好久的人,她们心里都是待你好的。”
程素素牙齿还在打战,他还没弄清楚出了什么事,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嘴里终于挤出了蚊蚋一般的声音:“嗯。”
七夫人捧起程素素的脸,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素儿,娘知道你怕极今天的季试,可是,娘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闹脾气误了季试,丢脸倒是小事,可叫娘怎么忍心让你挨板子?这以后啊,咱娘俩在相府的日子可更不好过了。”说着脸上已带出哀怨之色。
这时张妈捧着一叠衣服,小玉端着一个铜盆走进来。
七夫人放下怀里的程素素,牵着他的小手说道:“来,今天娘给你梳头。”
张妈抖开一件青色的裙子系在程素素腰上,给他罩上了一件紫红色的短袄,东一根带子西一根带子系好。程素素完全成了木偶由着她摆布。
穿好衣服,七夫人引程素素到妆台前坐下。猛然看到铜镜里一张陌生的小脸,程素素双手捂着脸又发出一声惊呼:“啊!”
七夫人看看天色,脸上显出一股焦急:“素儿,时辰不早了,再不打扮就来不及了,要是迟了,你爹他……唉,可怎么办才好!”
季试?我爹?程素素慢慢拿下手,轻轻睁开眼,眼睛里又浮上一层水雾。这是谁啊?我怎么变这么小?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他简直不敢相信,呆呆地瞪着镜子里那个红着眼睛、面色苍白瘦弱、长相平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