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情理,你该喊我一声世伯。]琉珂待小羽走进房,转身后把门关上。
[按情理,我是该叫你声祖爷爷的。]小羽给琉珂倒了杯壶里的冰菊凉茶,[这茶消食解热,大人您试试。]
毕竟是赶上祖字辈的琉珂,听夏小羽语出惊人,他仍是不紧不慢稳妥自在的端起茶碗,抿上一口,[你很在意年龄差距?]
[大人言重了。]
[那么还是叫世伯吧~]琉珂继续喝着小羽给他倒得那碗茶,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是认真还是玩笑,[小羽是喜欢云儿吧。]
[世伯是在开玩笑么?]
[你叫我一声世伯,我自然是不会同你开玩笑的。]
[那么。。。为何?]
[我再问你,欣儿和云儿只能由你选一个,你会选谁?]
[世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呵呵,大侄子,这既不是玩笑也不是误会,它关系到我百年后你是不是能成为一个明君。]琉珂放下茶碗,[你,如何作答?]
[我。。。]
[很难回答?]
[不,答案很明显,理由也很充分,只是我好奇为什么拿这两者作比。]
[那么,你的答案呢?]
[当然是两个都不选。]
[都不选?!哈,有趣。“如果只能选一个,答案就是什么都不选”么?不过,也很残忍。]
[残忍?]从手执的茶杯空隙侧去一束目光,小羽啄口芬芳馥郁的香茶,观察琉珂言下的表情变化。可单凭小羽的资历,他尚且只能喝出这茶是卓云亲自为他准备的,喝得出茶里七番特产的若竹菊,天山脚下饱食仙露的囿圆茶叶,点睛之笔的蔻香天椒籽,[世伯,其实您一早就看出小羽不是无知,小羽也很清楚明白“残忍”一词对“君王”来说,不算是贬义词。]嗯?尾后的清甜味儿是哪儿来的?
夏下羽疑惑似的偏一偏脑袋,再小抿上一口茶,放下茶碗。
[你是对自己“残忍”。两个不选就意味着你情愿让两个人都恨你,也不希望他们兄妹怨恨彼此,说你是伟大呢还是懦弱呢?]
[可是你知道,他们恨不了我。]
小羽方才说罢,琉珂便顷刻换了颜色。比起手段,年纪尚轻的夏小羽的确远不及历朝的君王那般恨辣独绝,但是要说心机和明锐度,他面前的夏小羽却是毫不逊色于当朝勾心斗角们的宗旁释贵的,更可怕的是,这么个孩子气的大侄子竟会以退为进来套他的话中有话,不得不承认江山易主,青出于蓝阿。也许是把小羽想得过于Yin险了,琉珂不由得心虚起来,可他仍为低估了夏小羽过人的掌控能力而嘲笑自己——那是能叫人得意洋洋地宽下心来,却慢慢走进圈套而浑然不觉的——他心甘情愿中了夏小羽还不算高明的雕虫小技,欣然鼓起掌来,[凡是礼让在前,以退为进,更何况大侄子你目的纯粹,即使让人察觉被摆了一道也不会心存厌恶,世伯颇是欣赏阿~]
[世伯。。。我是知道你在试探才口不择言,您大人大量。如果真是卓云和卓欣,任谁都是不愿取舍的,更何况我还是个半吊子的王,我夏小羽是有他们才能走上这条路。最初我也只是抱着完成妈的心愿不得已来了释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和个人想法的。可是。。。就如同我爸所说,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当吸进释界的第一口空气开始,我就知道这异于常人的发肤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卓云。。。]
[小羽,你要相信云儿,你也要相信自己。既是自己选择的路,就抬头挺胸直行向前,以你的性格,太早得出答案不觉得无趣了么?]
[以我的性格?。。。]
还没问清事态原委,琉珂便在身前作揖下跪,垂颜谦恭,[臣四番贵位第七十八牌第二十四位·伺职礼政甫·琉珂,誓王臣承,礼忧释民,鞠躬尽瘁,决死不罔。]
[世伯!]琉珂听言不做其他,竟是还就这么跪拜着,小羽奈何不了,只能口辞生硬的道:[本王允详。]
琉珂从堂房里走出来时,已近日出。他看见卓云伶良仍旧在厅堂里忧心忡忡的坐立不安,疲惫一宿的隔夜扑克脸挤捏成皱纸团似的纠结模样,蓬发垢面灰头土脸。不多会儿,卜兮泽又一脸糟蹋相的进来,托手大大呵欠着,尾后跟一排仆婢,端着各色茶点。她们在人前走动,脚步轻灵,把茶点一一方在倦意正浓的客人手旁,半是得体微笑半是谨慎小心,而后微微颔首推出了厅堂。大家都没急着说话,任凭脸上出卖人心的表情询问琉珂不以为意的神情符号。
谈天说地了一宿,眼下要琉珂逐个禀报实在为难,除了时不时对卓云的控诉和些许身不由己的寂寞外,还有铺天盖地的绮思妙想以及偶尔耐人寻味的纸上谈兵,都让琉珂清楚明白到两点——其一,夏小羽绝非诸事不知胡乱任性,实际上恰恰相反,这个被扣着络王头衔的孩子说不定正是扭转乾坤的关键;其二,必须让夏小羽马上释解卓云,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