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佳肴、舞姬,我陷入了纸醉金迷之中。我开始宠幸秀女,开始广纳后宫。对此,皇后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痛惜。
痛惜吗?我浅浅地酌了一口酒,感受着酒的浓烈撕扯着我的肺腑,虚弱的身体更是一日日因酒色而衰竭。
辞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规劝我。因为他的沉默,原本就滞留不通的空气像是冻结了般,变得生冷。
步綦闻说了我的异常,今日前来一探究竟。
我喝退了舞姬,同时暗示辞宴也同时退下。然后,我轻轻勾起一个笑容,向步綦抬了抬手示意:“要一起喝吗?”
他的眼神沉了沉:“陛下……”
我嘟了嘟嘴:“这可是西域的贡酒,千金难求的,你就不要尝尝?”
“陛下是因为望王爷才沉迷酒色的吗?”他直直看向我,眼神凛冽。
我握着酒杯的手紧一紧:“他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此外,朕更不可能被一个俘虏所影响!”
他紧抿着嘴唇,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在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和皇后相似的痛惜。
我避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叶家还好吗?”碧洱,也长大了些吧。
他低下了头:“下臣不知……”
我听到答案,微怔了怔。是啊,他,早已背叛了叶家,又怎么知道叶家的情况呢?
想罢,我起身来:“步綦,那叶家是否已经搬迁到离楦(慕国首都)了吗?”
他嘲讽地一笑:“叶家,是永远追随望家子孙的。”
“这样么,”我轻叩手指,“步綦,你可否随朕去叶家一访?”
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下臣自然随陛下前往。”
这次探访叶家,我并没有让辞宴随身保护,只让步綦跟随。我有点害怕,害怕曾经的友人也和自己成为陌路人。
新建的叶府虽无以前的辉煌,但也分外气派。当我叩响大门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和碧洱那个小鬼互相调侃的日子。可惜,我永远都回不到三年前了……
门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来,正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步綦时,安静了下来。
步綦带着黑色的面具,长长的发丝垂下,盖住了眼睛,看不出表情,只有他紧抿的嘴唇和紧绷的身体泄漏了些许情绪。
我走上前来,挡住了小厮紧盯着他的的目光,淡然地说:“回去跟你家主子禀报,说殷朔来访。”
小厮轻蔑地一笑:“不必禀报了,我家主子不在。倒是碧洱少爷,已经恭候殷朔公子多时了。只是,家里有一个不成文的家规……”
说到这儿,小厮的目光狠狠盯向了步綦,一字一顿地说:“就是——禁止闲杂人等入内!殷朔公子,请。”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歉意看向步綦:“那么,步綦,你就先到对面茶楼等着我吧。”
步綦的头垂得更低,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是。”
步入园中,我才发现院子内部布局并无变化。我知道,只是叶籁厢在暗示我:哪怕望国国亡,他对望国的忠心也不会变。真的,回不来了吗?纵使已经设想到,我的内心还是有些许怅然。
终于,我看到一个亭子中出现了碧洱小小的身影。他长高了些,稚嫩的笑脸依稀看得出当年的影子。
“朔,你终于来啦!”他说话的声音带着雀跃,也有几分埋怨,“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啊!”
“哪有好久啊?”我笑道,“这不才两天吗?”
他皱了皱小鼻子:“什么啊?我可是等了你三年哦!”
然后,他顿了顿,敛起了调侃的笑容,请问:“朔,你过得还好吗?”
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开,一瞬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淡淡地道:“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