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魇]
白炎在天台莳弄着他的花草,晚风吹过,花香中隐约带了缕酒味,不用说,顾璃云又来撒酒疯了。
“你又奢了多少酒钱啊?”白炎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带到了花厅里,他怕这酒鬼撒起欢来把他辛辛苦苦栽的花花草草祸害了。
“我可没奢~今儿伊大小姐高兴~说是为枫榄饯行请大家喝酒~可喝到最后枫榄都没出现~我就说可能在你这儿~就跑过来了~呵呵呵呵~”
“呵你个头啊,枫榄怎么可能在我这啊!你喝多了说胡话了吧你!”白炎说着把离顾璃云最近的一盆花搬到了门外。
“我?喝多?说胡话?好吧胡话我是说了…但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我只是不想再看伊大小姐笑着喝闷酒了…就找个理由逃出来了…那孩子太苦了…你比我清楚…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比我清楚…”顾璃云说着伏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白炎看着顾璃云,手里还捧着一盆离人草,把离人草放到桌上说:“喝不死你。”
白炎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醉鬼随时闯到自己家里找自己撒酒疯,在某种意义上看来这已经超过了宽容的范畴。
白炎又走到天台上继续他的小生活,却总想起顾璃云的话,他现在有些后悔把伊想带回陌城了,如果当时坚持让她留在倾城,也许会很快乐,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们还是回来了,因为一些现在看起来很无聊的原因----报仇。
伊想说她不杀人,因为杀了人老爹也不会复活,只能给自己添堵,她要近距离观看这闹剧到散场为止,再全力嘲笑那群失败的人,她不愿当这群傻子的牺牲品。
这么说来她是很轻松的,如果她没有被安排进夜玲繁的队伍中。
她接受任务,认真执行,这样就可以快速地向上爬,以旁观者的姿态站在某个点上观看这场闹剧,而不是当做牺牲品被他们遗忘。
久安楼是老爹的梦想,他说退休后要开个酒馆把咱家的酒推广出去,这酒就叫久安,图个安稳。
可惜最后久安变成了仙人泪,老爹生前为店面做的“久安楼”招牌已没了光泽。
白炎看着西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灯火。
他想起几年前的某天夜里,他拉着苍烬偷偷爬到夜央殿的房顶上看远处西边的灯火,像太阳一样那么明亮,苍烬自豪地笑着说:“那是我们的麒麟火,风吹不灭,越吹越旺,别看那小小一截,能着一个月呢!这儿风小,这要是在我们家乡,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在门外点这灯,你远远望去,就像太阳出来了一样!”
白炎看着苍烬说起自己的家乡是那么的自豪那么的兴奋,不免有些落寞,苍烬问起的时候他会骗人:“我家啊…就很平常…一家一个院子一口井…”
记得某天陌城下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雪,他和苍烬完成任务往回赶,风雪直往脖子里灌,紧一紧外袍的领子,忽然觉得身边少了个人,回头,看到苍烬直直地站在雪中看着西方,他叫了苍烬好几声苍烬才回过神来,神情从失落立刻变成了笑脸,苍烬带着那一丝惯有的骄傲说:“这里的雪和我家乡的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白炎在风雪里空落落地笑着,在苍烬看来那笑容似乎要与天地一同被染成发着光的白色。
白炎发现一朵行将枯萎的九寒红,是顾璃云送他的。
九寒红,破土九载开花,花开九载落土,在花开的第一天,顾璃云便捧来给白炎,说这花要好生照顾着,前几天喝大了差点砸了它,我可不想把这九年的辛苦白费了,看你平时喜欢这花花草草,你就帮我养了吧,这些银两是它的饭钱和你的工钱,谢了。
那年白炎十四岁,刚刚被伊庚捡来收做义子。顾璃云十七岁,如果离珑尚权没有攻下陌城他应该还是陌城的继承人。
顾璃云虽算出了陌城终将陷落并千方百计阻挠父亲投降,但事与愿违,最后陌城还是成了离珑尚权的囊中之物,顾璃云的父亲不久后便郁郁而终,顾璃云被任命为逐星台的御星官,只要他成年便可问鼎御星长,可在他成人那天,离央殿珑笑台上,离珑尚权将上云冠郑重地戴到他头上时,他因为喝了太多,一头栽倒,然后顺利地滚到了台下,离珑尚权怒道:“不成体统!!”而后下令将顾璃云调至最弱势的谶与部当算师。
顾璃云醒过来时白炎在他对面抽着烟,淡淡的居草香。
“呦,你在啊~”
“嗯,在。”白炎把烟袋在桌边磕了磕,烟灰洒了一地。
“小小年纪抽哪门子烟呢,还弄得满地都是烟灰。”顾璃云抱怨着起床,还是昨天受职时的华服,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白炎看着他,有点得意地说:“看吧,这回可算是栽在酒上了吧,让你喝,哈哈哈哈~”
“如果你来是取笑我的话我就太高兴了,”顾璃云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起喝光,意味深长地看着疑惑的白炎说:“为了取笑我而坐在这里等我一个晚上,不该高兴么?”
白炎有点发窘,似乎被看穿了,他忘了这个醉鬼就是睡着了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