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府。
夏侯桐果然又去了那间神秘的“戊”字号药房。
隔间里的长条案上一溜排开摆着五只小瓷罐,分别为白、黄、绿、红、黑五种颜色,瓷罐的样子看上去颇有些像茶壶,壶盖、壶嘴、壶把俱全,只是要比茶壶小很多,约有孩童的拳头大小,而且壶嘴上还塞着塞子,
夏侯桐正站在案旁,目光却紧盯着地上那只木桶般大小的黑色大陶罐,此时那罐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物事,正左摇右摆晃动得厉害,还发出噗噗的闷响,若非封着盖子,就好像里面的东西要一冲而出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大罐子里面不再有声音发出,晃动也越来越轻微,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又等了一会儿,夏侯桐俯下身把耳朵贴在陶罐盖子上仔细听着……然后他直起身,将封盖上的木塞拔开,露出一个仅有小指粗细的孔,接着他从条案上取过白色小壶,拔开塞子,将壶嘴对准那小孔,里面的ye体一点一点注入大陶罐里。随着他的动作,大陶罐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却没有声音传出……
等到陶罐静止不动,夏侯桐再取过黄色小壶……
如此周而复始,每一次他将小壶里的ye体注入大陶罐,都会引发一阵剧烈的晃动。直到最后,黑色小壶里面的ye体注入后,又是一阵晃动,但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很短,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夏侯桐仍旧盯着那已经一动不动的黑色大罐子,不知在等待着什么,当他看到一缕青烟从封盖上的小孔中袅袅升起的时候,好像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又聋又哑的阿呆照例去戊字号药房收拾打扫的时候,被里面一股极怪异的味道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是他也习惯了,偶尔夏侯桐在这间药房里烧什么东西,都会留下刺鼻的味道,只不过这次的味道更加强烈罢了。收拾到里面一件屋子,阿呆站在案头停住手脚,因为他发现这里不用打扫,到处都已经很干净了,之前摆在案子上的瓶瓶罐罐都不见了,地上的一只大罐子也不见了。阿呆四处看看,发现有两本书册被随意丢在靠墙下首的小阁子里,他过去拿起来,小心翼翼对齐,码放在高处可以伸手取到的阁子里,然后转身离开。
夏侯桐从药房出来,走在半路上,看到府里的管事丫鬟茯苓正挎了布兜在园子里摘金橘,旁边还有个女孩子帮忙,仔细看原来是凤蝶身边的蕊香,两人在一处说说笑笑,十分投契,想是近来凤蝶经常到这里寻林北涯说话玩笑,连带着底下人也越发熟络起来。
茯苓和蕊香也看见了夏侯桐,忙行礼,夏侯桐略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问明凤蝶果然又过来府里,夏侯桐当晚难得没有应酬,便吩咐下去,在正厅摆下家宴,让小辈们都过来一起用饭,结果只有凤蝶同林北涯相携而来,却说凡尘外出会朋友去了。席上,夏侯桐对凤蝶道,“之前你过来的时候,你母亲让你问老夫这里寻几味罕见的药材,老夫陆陆续续果然都替她寻到了,除了前两次嘱你带回去的,今儿还有最后一味,在房里收着,等用毕了饭,你随老夫去房里取吧,还有此药的用处、用法,老夫也都明白写在一张纸上,你一并拿去。”
凤蝶忙笑着答应。
饭毕,凤蝶果然随夏侯桐去后面书房,林北涯则回了自己院子。
凡尘并没有外出,他只是越来越不愿去敷衍夏侯桐,所以能躲就躲了。就在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榻上看书的时候,窗户突然开了。凡尘撂下书本一跃而到窗边,探头向外张望,脸上一扫刚才那慵懒的神情,院子里没有人,也没什么动静,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只是当他重新回到刚才自己坐的地方,就看到放在几案上的书旁边多了一个纸团。
纸团里只写着几个字,“今夜子时,梨香院”。
听说王春海押镖在璐州出了事,柳河不得不暂且放下自己的私事,与刚到金陵城没两天的师兄韩九重一起,带着四海镖局的几个人匆匆赶去璐州。到了璐州,见到重伤躺在客栈里的王春海,一问之下才发觉,这次的事情透着怪异。原来王春海本来早已和璐州地面上黑白两道人物打好招呼,在当地武林中也并没有结下怨的人,不知怎么,就在他们压了镖银到达璐州当天,却突然冒出一伙蒙面人,这伙人个个身手了得,且完全不顾道上规矩,不仅将镖银全部劫走,还将王春海打成重伤。
随后柳河在客栈照料王春海,韩九重则找到天龙帮璐州分舵,发动上下人手帮忙查找犯案之人,只盼能将镖银夺回。因此趟镖关系重大,否则王春海也不会亲自出马了。查来查去,却得不到任何消息,好像这伙蒙面人并非本地人士,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就算找回镖银无望,他们也只有等王春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才能动身回转京城,一来二去,就拖到了年后。
当柳河、韩九重与王春海回到金陵,已是正月十三的晌午了。
四海镖局里一片忙乱,王春海则独自在房间里发愁,此次丢失的镖银数额颇为可观,按照事先约定的章程来赔偿的话,他除非把经年积蓄拿出来,可那样一来四海镖局的正常运作如何维持?上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