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震完全不知道他爸爸背着他找章予涵做了什么事情，自从他坦白出柜以后，家里一直风平浪静，就连戚深去探问，得到的也是相当正常的回答。
“叫他给老子滚！老子不想看见他！要找男人以后就别回家！”
没有太过激的发怒，也没有不正常的冷静，他爸的反应是最最正常范围内的生气，这就连戚深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戚深摸不着头脑，戚震就更别想看穿他爸的套路了，章予涵是一如既往地不肯接他电话也不出门见他，戚震只能自己一个人稀里糊涂过完了年，稀里糊涂做完了客，稀里糊涂收拾东西回到了部队。
如果说他这段时间有在干事情，那就是他一直在思考章予涵那天开车回去前跟他提的要求——转让工作名额。
戚震直觉章予涵说的是气话，但是他依旧愿意，不为别的，只为章予涵能高兴，能愿意跟他说话，只要章予涵心情好，他就愿意那么做，哪怕十年转业是一个极好的岗位，他都不会心疼。
所以在假期的后半段，戚震一直忙于给上司打电话和处理相关的事情，转让这种东西可不是一个简单事情，事实上这种事情是禁止的，戚震费了不少劲，用自己笨拙的口舌和极低的情商给领导送礼拜访，才把事情七七八八的搞定了——要知道，让戚震对着别人点头哈腰，这几率可比让他去跳草裙舞低多了。
章予涵还有一部分文件档案需要自己回部队处理，但这是他最后两天在这边的部队了，目前除了最直接相关的上司，还没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
就算是以最快的效率，这些东西依旧折腾了整整一天，章予涵在办公室签完了所有程序的签名，抱着一大摞文件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
戚震找了章予涵一整天了，可就是没想到他在军区领导办公楼里，正要回自己办公室喝口水缓缓，就看见章予涵一脸呆愣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怀里一大叠文件袋，不知道是要去干嘛。
“章予涵！”戚震顾不上喝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急道：“你说的事情我办好了！”
章予涵茫然地抬头：“我说的什么事？”
“就是工作啊！转业以后的工作！”戚震连说带比划：“我的工作，本来是安排回去的副厅级，你资历还不够，但是同样的工作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小一级的，已经办妥了，工资和福利待遇都和我去任职一样，你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去？”
戚震神情急切而认真，章予涵可以清楚地从他眼里读出他真实的情绪来，这一次戚震是用心的、真切的，是眼里只倒映着他章予涵的身影的。
可是都没有用了，都晚了，他所渴望的一切，永远都来迟一步，和他无缘。
一瞬间，泪盈于睫。
“戚震。”章予涵忽然开口，声音明显不太对劲。
戚震一下急了：“怎么了？谁欺负你？怎么不高兴？”
章予涵吸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没怎么，就是再给你看看我。”
戚震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再给你看几眼呗，记牢点，别到时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戚震的心一下沉到海底，他不明白章予涵是什么意思，但明显不是好事，他着急火燎地抓住章予涵的肩膀：“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话？”
章予涵推开他倒退了一步：“没什么，我随便说说，我回寝室了，别跟来，不想跟你讲话。”
说完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匆匆往寝室楼去了，留给戚震一个越行越远的背影。
心又痛又累，抱着文件的手不停地发抖，章予涵忍不住了，眼泪一边走一边淌落，刚跑过Cao场的拐角就蹲在花坛边捂着嘴痛哭出声。
事到临头，他才知道即使再讨厌戚震，他都舍不得永远离开他，当初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人渣般的戚震，为什么被伤到以后看见戚震抓心挠肺的样子还是会有种微妙的满足感，为什么意识到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见戚震的时候会奢望他以后能记住自己的样子，为什么······都是为什么······
弄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要他走······
情绪瞬间如破堤崩溃，章予涵越哭越大声，仿佛要把多年来蓄下的眼泪一次性哭完，完全没意识到戚震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戚震伸出手想拍他的肩膀，举在空中半晌却没有拍下去，最后半跪在章予涵身后，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哭声戛然而止。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