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靠着的大石上坐起,呆呆的看着那人,惊讶得喃喃低语:“你……你怎么……”
曲子蓦地停住,那人扬起一抹浅笑朝我望来:“你忘了?我进过你的乾元梦境。”
我心中顿时了然,但目光却是怔怔的看着姬发,一时恍惚,竟觉姬发的脸似乎跟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身子才好,别又受了凉。”那人走到了我跟前,展开衣衫盖在了我身上,复又将我翻转过身,从身后紧紧的拥住了我,他的头亲密的搁在我肩窝,低沉的声音从耳后幽幽传来:“我看见了那个人的样子。”静默一阵,那人又兀自补上一句:“他可没我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我一听这话,几乎忍不住要仰天大笑。
就他那身板,怎平白的去跟青龙神孟章神君比?他们是一个档次的吗?
“你这是嫉妒。”我一语道破那人话语里的潜藏的意味。
“……”
那人被我的话噎住,话语一顿,便转了话锋:“我还知道你不喜欢杨戬。”
“……”
这次便轮到我说不出话来。
“我也知道,你对我……并非无情。”
“……”
“去过了你的乾元梦境,我才庆幸,你还活着,我由衷的感谢他,若不是他,今生我怎会有幸遇到你?”
“可他却言而无信,答应了你的事没做到,既然他做不到,我来做便是。”纤长的手指牵过我的一绺长发与他的发丝死结在一起,我表情木讷的看着他,此意莫不是——
“今生今世,与尔结发,不离不弃!”
我竟就因为这句话而泪如泉涌。
“怎么就哭了?别哭啊……”
那人象是有些慌神般的不断轻吻着我的眼睑,吮吸着我不断涌出的泪水。
“谁哭了?我没哭……”
我咬牙逞强。
“好,好……”
那人无奈轻笑。
只是到最后我伏在他肩上流着眼泪睡了过去,都只道自己在做梦,这样的感情我怎么敢求得?
若然这一切真是梦一场便好了,即便就此沉睡一百年……我也心甘。
可终究是一场缱绻旖旎的美梦而已。
梦醒之后,姬发依旧是姬发。
捕猎回来,一见到那密密麻麻跪在他身前的人,我就知道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遥望那面对众人坦然自若负手而立的人,那张脸面当真是面如润玉,贵雅俊秀,而一身刚换上的狐领白袍,恰好的衬托出那人眉宇间天生的威严与贵气。
于是,我开始想念这些日子里那人一句句无赖似的言语与那狡黠的眉目……
洞口被跪了一地的人堵住,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靠近不得他,唯有隔着重重人头在远处看着,而自己手上还讽刺的提着一只血淋淋的野兔。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转过身来看向了我,略一迟疑,便举步朝我走来,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头跪着给他挪让开一条路来,却是恭恭敬敬的低垂头颅,绝不敢窥视他们的君颜。
我垂下眼帘,内心里一片暗淡,唯有低头瞧着来到我面前站定的那一双绣着飞龙入云图的龙靴出神。
那人低沉好听的男声从头顶上悠悠传来:“哪吒……”声音一顿,他终是说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猛地抬头看他,身子没来由的一颤,晃荡的退后一步,声音抖了又抖:“可我们……我们还没找到石头。”
这话说得简直是自欺欺人,自那湖中一夜之后,我便再没花工夫去找那慈石。
他不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来人!”姬发轻令一声。
散宜生托着一个高高隆起的托盘走到了我们跟前。
我隐隐的知道那盖在白缎子下的东西是什么,直觉的想要退却,那人却死死的抓住我的手不让我逃,我挣着,但他却还是一手掀开了那白缎——
寻觅多日的慈石终于赫然眼前!
手上一松,那只被我死死拎在手里的野兔颓然掉落于地。
心也沉了。
“不用了……”我轻轻的说着,一手伸进豹皮囊里抓出一块分量十足的东西,送到他眼前,笑着对他说:“你以为你人多势众就厉害了?我一个人不也早就找到了?!”
我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脸上努力做出一个笑来,可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实在忍不住了,一背过身去,两行泪水边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多么的凑巧,那日那些害他的人扔下来的巨石其实就是慈石,我悄悄的收了一块放入豹皮囊里,不拿出来,其实是我的私心,就是希望这梦可以做久一点。
可他终究是西岐的王……
“哪吒……”身后的人仿佛是叹息一般的唤着我的名。
我该应他吗?
我能应他吗?
“哪吒我们……”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