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空气的流动开始加快,皮肤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了阻力…咦,或许不是空气,是水也说不定?这种粘稠的,冰凉的感觉……
阿无听到了,大鱼出水的声音。
一条很大很大的鱼。
不是站在岸边远远地听,也不是坐在船上近距离地听,而是,自己和大鱼一起跃出水面时,听到的声音。
“咳,咳咳……”
“呛水了?”
“没有…你呢?”阿无问着,手臂还紧紧环在对方脖子上。
那人笑笑:“我怎么可能呛水。嚯,倒是真冷。”
起风了,是从芦苇中吹来的风,因为带了些清新的草腥味。阿无浑身透shi,被风一吹,也觉得冷了,下意识地往那人身上靠了靠,突然发觉了一件事。
他全身上下,一点东西都没有。
也就是说…嗯……
“好了,放你下地,自己走吧。”那人又走了几步,阿无明显地感觉到地势在升高,应该是上到了岸边。
“我们去哪?”
“回你家。”
阿无先是迷迷糊糊地听着,后来一下子反应过来,开心点了一下头:“嗯!”
……
小屋里,灯光未熄。
“nainai,我回来了!我把那个人也带回来了!啊…等一下,nainai你别出来!”阿无慌慌张张地自己冲了进去,跑到一半又回头叮嘱那人,“你…在门口站一下。”
“哦,好。”
阿无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进屋之后,也没听清炉子边的nainai说了什么,就一头扎进自己屋里,钻进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小小的衣箱,打开盖子,乱翻乱找。
“怎么办,都好小啊……”
老妇人慢慢悠悠地走进来,提醒了一句:“你爹当年的衣服,还在我床头呢。”
阿无“啊”了一声,立刻跳起来,冲到nainai屋里,很快就翻出了一件扎腰的皂衣和一条裤子,抱起来就跑了出去:“谢谢nainai——”
那人果然还在门口乖乖地等着。这一路走回来,身上的水早已干掉,所以估计也不觉得很冷了。屋里的灯光在外面的地上斜斜地铺开,他就站在那光里头,一点也不知道害臊,健壮结实的年轻身体一览无余,黑红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阿无看在眼里,一时结巴起来,脸也涨红了:“这,这个给你……”
那人接了过来:“谢你啊。”
“说起来…”直到他把裤子穿好,阿无才敢直接去看他,“你叫什么?”
那人一愣:“啊?不是吧,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
阿无吃惊:“我们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没敢问。”
“嗨呀,你怎么不早说,”他的手似乎非常灵巧,不仅飞快地系上了腰带,而且很漂亮地扎了一个简单却利索的结,“袁轩。”
“袁、轩么。”阿无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升起说不清楚的欢喜。
“好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吧?”他甩了甩还shi着的长发,“麻烦你给我弄点吃点吧,饿死了!”
“嗯!”
阿无刚要带着他进去,老妇人却已经迎了出来。
“哦,婆婆好!是我是我,前阵子在你这蹭吃蹭住的那个!这次是专程来给你们干活来了,我是个穷光蛋,只有力气可以出了。”
老妇人站在门口,什么也没有说,浑浊的眼,一直打量着这重新回到家中的客人。
“nainai?”阿无不明所以,只能看看她,又看看袁轩。
“小伙子,你在里面呆了多久。”
“啊,我也不是很清楚。”袁轩看样子不像是说假话,“好像只有一会儿工夫吧。”
“你说你饿了,是吗。”
“是啊。”
老妇人摇了摇头:“那是你的错觉。”
袁轩和阿无同时愣住。
“你什么也不用吃了,因为,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死掉了。”老妇人缓缓走下来,阿无这才看见,她的手里,捏着一根平时缝衣服用的针,“不相信的话,用这个,在自己身上划一道试试。”
袁轩想也没想,就接过那针,在阿无的惊叫声中,狠狠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
继而是三个人的沉默。
没有血,一点血都没有出。针像是划在了未干的泥塑身上,出现的是一道浅浅的,灰色的划痕!大约五秒钟过去,从那痕迹里头,似乎翻涌上来了什么东西…很快地,就像泥匠师傅又抹了一层似的,那痕迹完全消失不见了。
袁轩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阿无却惊慌失措:“这,这可怎么办……”
“有疼的感觉吗。”老妇人问。
“有。”袁轩老老实实地答,目光锁定在老妇人干瘪的身形上,“婆婆,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啊。”
老妇人的声音,平静而温和:“没有办法,这孩子,睡得太久了。为了照顾他,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