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自己的人走得很快,就像是脚底下踩着风。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就像爹爹背着自己在荒凉的大地上跑的时候一样。
轩辕音不知道爹爹为什么喜欢那样带着自己跑,却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被他带着那样跑——
没有目标,没有希望,也看不到尽头。大地,是亘古的荒凉,疯长的野草接着天尽头的云,风chaoshi而沉重。
但是跑起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沉闷的地平线,开始跃动!风变得急,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时候,把自己柔软的细发吹得快要离开头皮…自己也像是要飞起来了,飞到很快,但是不高,永远也够不到天空,但是能更加亲近大地!草是活的,云是活的,感受着背负着自己的人有力的心跳,和从他身上散出的热力,仿佛能感觉到,生命在自己身上炽烈地燃烧。
爹爹,咱们要往哪里跑?
还不知道啊!
那怎么办?
嘿嘿,还能怎么办,瞎跑呗。在找到目标之前,先跑着,千万别停下!
轩辕音在锦瑟怀里迷迷糊糊地笑了。
“少主?”
“唔……”
“少主可不能睡哦,”锦瑟笑着摇了摇她,“马上就到了。”
“我们这是去哪?”
“去见一个,你一定要见的人。”
轩辕音有点发蒙。那是谁,师父吗?应该不是吧……
一刻钟以后,锦瑟把她放下了。
轩辕音呆呆地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真的在做梦。
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变换,不仅是事物,还有季节。
积雪,厚厚的积雪。
这是她在离开边地以后,第一次见到这么深的雪,白而细腻,脚踩下去是轻柔的沙沙声。这里好像是一个庭院,又不是很像…怎么说呢,与其说是人住的地方,不如说是一个冰窖?但这么说也不对,冰窖是用来放东西的,而这里的一切,很明显,是用来放人的。
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词:冰牢。
对了,是个牢!
轩辕音屏住呼吸,回过头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没完全回过身,她的心就往下一沉。
不在了。
锦瑟那家伙,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自己身后了。
轩辕音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的雪地上,也没有发现他离开的脚印。
更离奇的是,居然,也没有来到这里的脚印。也就是说,雪地上唯一的痕迹,就是轩辕音现在站的地方,是由她自己踩出的,小小的雪坑。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轩辕音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附近应该没有人。
至少,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她的心稍微定了定,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四周静得纯粹,这浅浅的“吱呀”声都显得有些惊心。她放纵这“吱呀”声一路陪着自己,直到前面不远处的平台上。
平台上依旧是厚厚的积雪,从这里向里看,无数条挂了冰的粗大铁链,围住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冰屋,冰屋没有门,能看到一个还算宽敞的中庭,中庭里有屏风、桌椅,看材质大概是石头的,现在也一律被冰雪变成了白色,而屏风之后,似乎藏着一条幽深的走廊。
轩辕音试着掀开这些铁链,试了几次,发现这方法行不通。
太重了,这些破玩意,而且缠得很紧,像做针线时用的线捆,线一圈圈地绕在上面,连它的原样都看不出来了……咦,线捆?
轩辕音自认为不太擅长针线,但是比起一般姑娘来无疑要强得多,各种裁缝用的东西从很小就拿在手里玩,从几岁开始就学着做衣服…尤其是线捆,而就算是新手也知道,从线捆上取线的关键就在于,找到唯一的线头。
半刻之后,先是“哗啦”一声轻响,紧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哗啦啦”一阵乱响。轩辕音忙倒退两步,脱落下来的巨大铁链就砸在她刚刚站的地方,屋顶的雪也被震落了下来,把她拍了个浑身雪白。
这时她发现了两件怪事。
第一,明明没有月光,为什么会这么亮?这雪似乎有些不寻常,白而通亮,不是反射了什么东西的光,而是它本身会发光;第二,为什么这雪不凉?不凉的话,还是雪吗?
然而她看了看自己,很快修正了第二点。
不是雪不凉,而是,自己突然感觉不到冷了。落在自己手上的雪,很快化成了晶莹的水珠,而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空气里制造出一小阵白雾。
算了,管他呢,不冷了正好,进去看看!
果然如在外面看到的那样,屏风后面,有一条走廊,但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深。轩辕音借着雪本身微弱而皎洁的白光,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
走廊先是笔直向前,后来就变成回字形,能看出原本是半开放的,也就是一道回廊绕着一处小花园或者大天井,但是有人故意将它砌成死的,所以最终,回廊通向了唯一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