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inai,要下雨了。”
“唉,那还不赶快回来。”
“可是,牛还在外头呢!”
“它们自己会进棚,你回来就行喽。”
坐在炉边烤火的老妇人又添了一把柴火,搓了搓僵硬的手,听到柴门的轻响,慢悠悠地扭过头,就看到自己十四岁的小孙子,赤着脚进了屋来。
“nainai,我饿了。”
“哦,那差不多开始做饭吧。真是的,你这小肚皮是无底洞吗,多少东西都填不饱。”
少年笑了,腼腆地像个女孩,蹲在地上,拾起一根细长的木枝,漫不经心地捅着火。
“对了,阿无,”老妇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你是不是又去大泽边上了?”
少年似乎是吃了一惊,单薄的肩膀抖了抖,但没有抬头:“……没有。”
“真没有?”
“嗯。”
“那脚上怎么全是泥巴啊。”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往厨灶处走,看样子并不想得到一个回答。
阿无的脸红了,手下意识地伸到脚面上,抠了抠已经快要干掉的泥巴。
确实是去了呢…今天。不止是今天吧…其实从半个月前开始,自己几乎每天都要跑到大泽边上去看,看上好久,直到天色暗下去,再也无法分辨迷蒙的灰色水雾中,是否有人的身影为止。
好奇怪…怎么都放不下那个人呢……
“nainai…”阿无把小树枝扔下,站起来,怯怯地走到厨房门口,“是不是进了大泽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也不一定。”
“咦?!可是,你不是一直说……”
“四十年前吧,”老妇人往锅里加了一瓢水,灼烫的锅底立刻发出嘶嘶的响声,“好像是啊,我记不清了,我和你爷爷,就见过有人活着从里面出来了。”
阿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眸,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茫然和错愕。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见过那么一个。”
“nainai…有关大泽的传说,是真的吗?”阿无凑得更近,苍白的脸被锅里蒸腾起来的白气熏得微红,“活着出来的人,可以得到不死之身,是真的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
阿无呆呆地看着老妇人:“nainai?”
“阿无啊,不要再问了,知道得越多,越容易陷进去。你好像也被那里迷住了啊。”
“不是的!我是担心那个人……”阿无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老妇人拿着勺子,把锅里浮起的青菜往下压了压:“那样的话,还好。也真是奇了,那个小伙子,也就在咱们家里住了两天,你和他倒是投缘。”
“也不是……”阿无的脸更红,不知是不是被热气蒸的,“很久没见到外人了,所以…有点在意。”
“哦。好了,菜熟了,去拿盘子来吧。”
“啊…好!”
……
杯中夜色,是摇曳的深红,映出持杯人和对面人的影子,像两条绞缠在一起的蛇。
但事实上他们离得挺远。
“有多少天了啊?”有人在往自己的嘴里拼命塞点心,塞了就塞了,还非得要说话,于是这句话辨别起来是相当费力。
夜笑笑,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懒懒地靠在柔暖的垫子上:“你指什么?”
小脸抓过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嘴巴倒下去,这才把嘴里的东西顺下去了:“咳…我说轩哥。”
夜摇头:“没数,不知道。”
“我数了,到今天为止刚好十八天。”
“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唉,老大你这人就是这一点不好,一点都不会揣摩别人的意图。”
“哦,比如?”
“比如现在啊,我都这么问你了,你就应该告诉我:当时你进去用了多少天,是怎么出来的,或者你觉得他会不会死之类的。”小脸吃完了就往地上一倒,幸而地上铺的是厚厚的毯子,躺下去非常舒服。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信么。”
小脸仰面朝天,眼睛眨巴了几下:“信。”
“那么,你自己把刚刚的问题回答一遍吧。”
“你不可能记得有多少天,因为大泽之中是‘暗’界,时间的流逝速度和外面完全不一样,要问是怎么出来的,大概是全身被暗侵蚀殆尽之后,重新长出肌体皮肤,那时候已经和周围完全融为一体了,不会淹死也不会被吞噬,只要朝一个方向走总会总出来的。至于轩哥是死是活么,”小脸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扫了一眼矮几边上的人,“那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夜笑笑:“所以说,我一直很喜欢和善解人意的人说话。”
小脸叹了口气:“可我还是有一件事想不通。”
“你说说看。”
“为什么真的会有傻子,甘心变成行尸走rou呢…哦,当然了老大你除外。又没有夺天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