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打听到了所在之处离武阳镇较近,便去镇上找到了一个相识的药商,借了一些银两,又回去那农户家里答谢一番,这才开始启程赶赴东平。她一介女子孤身上路,自是谨慎异常,一路上走得也慢,是以今日才赶到。
李继带着韩芷来到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请她入座,惋惜道:“大小姐怎地今日才到?杉公子在这等了一个月,还以为……唉……以为你不会来了,所以带着张鸣又离开了。”
“他们去了哪里?”韩芷问道。
“这我就不知了,”李继一叹,“我原本让他养好了伤再走,但他见我辞官归来,又听我说了些京中之事,大概是心里难受,便不辞而别了。”
“啊?”这下韩芷便不知如何是好了,心道这小弟行事一向稳妥,怎么这次没给自己留个话就走了?韩芷心下一叹,看来家里这番变故对他打击不小,再一寻思李继的话,又是一惊:“你说他养伤?养什么伤?”
“听我爹说,刚来的时候断了一条腿,是张鸣背着进来的,我辞官回来的时候已经能拄着拐走路了,杉公子年轻,应该是可以恢复如常的,不用担心。”
“断腿……”韩芷闻言不由双眼渐shi,顿时明白小弟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会误以为自己来不了了,放弃希望等也不等地离开。
李继见韩芷神色黯然,也跟着伤感起来,哽咽道:“大小姐,我……我对不起老师和师娘,对不起韩家。”
“你无须自责,”韩芷收敛了哀凄之色,平静道,“韩家的事本就与你无关,没有连累你就是万幸了。”
“我……”李继仍旧难以释怀,一脸惭愧。
“李大人,那一晚和后来的事,你知道多少,再跟我详细说说吧。”韩芷道,她虽然一路上暗中打听了个大概,但具体怎样,还是稀里糊涂的。
李继当即便把自己所知一一道来,一切都与韩芷所料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些细节,韩芷两个月来九死一生,如今再听闻这些,虽然还是会心痛,但是面上已经能维持镇静了,沉默片刻,又问道:“李大人为何要辞官呢?是有人找你麻烦么?”
“那倒没有,只是……难啊!”李继叹道,“相位空悬,早前丞相府就可以抉择的事,现在事无巨细都要向皇上禀报,我倒不是怕事,可是这皇上与韩相实在是两个路数,风马牛不相及啊。”
“哦?”韩芷柳眉一扬,好奇问道:“怎么个两个路数法?”
“新皇一登基即下旨加赋,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眼下要扩军备战,加得也不算多狠,可这才是个开端啊,真正的硬仗还没打,就已经花钱如流水了,仅靠加赋哪撑得住呢?后来皇上又提出简政裁冗,我便上书建议,可趁着这个时机整顿吏治,先拿那些贪腐猖獗之人开刀,不料皇上大笔一挥,直接赶走了一大批科举取士进入朝廷的人,就不说这也太不给韩相面子了,单说这科举取士,当年那也是在先帝的支持下才得以试行的,如今皇上虽说没给叫停,但这样一来,有识之士谁还来参加考试?还不如留在乡里避世养望呢。”
赵灵晖经常与韩芷聊到有关赵灵昭的事,是以韩芷大致也了解这位表面看起来文雅倜傥的新皇,其实是个重武轻文的主,更何况眼下局势动荡,朝廷的重心变了,撤掉一批文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韩芷看了看李继,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毕竟韩门中人多是干实事而非只知舞文弄墨、夸夸其谈之辈,李继心里委屈也是人之常情。
韩芷虽然还能冷静地站在赵灵昭的立场分析因果,但并不代表她认同这种做法,心道父亲之所以得人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科举试行,赵灵昭不似昏聩之人,他已然在处置韩家的事上受世人非议,怎么还会如此行事?
正在韩芷不解之时,李继又道:“怕是这位新皇从那些大家族里敲了不少银子,拿人家的手软嘛,只能拿那些没空钻营,没有背景的人开刀,我无话可说,一气之下就辞了官。”
韩芷心中一阵感慨,怪不得父亲早前苦心孤诣地多方调和,唯恐哪里冒出一丁点儿祸乱苗头,看来这些年表面承平,其实朝廷在钱粮上仍旧捉襟见肘。
韩芷想着不禁冷笑出来,心道赵灵昭这是典型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知道这会儿可曾后悔?相位空悬,是因为朝廷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韩平川了,即便是有父亲的才干和胸襟,又有谁能像父亲那样尽心尽力帮他赵氏守江山?
想到父亲,韩芷顿时心中酸楚,潸然泪下。谁不羡慕海凤璋功成名就后飘然远去?而父亲留在朝堂,迎着荆棘继续前行,默默承受多方压力,从未在意过什么富贵荣华,偏偏自己还给父亲甩了这么多年的脸色,现在回头看,几近无理取闹了。韩芷一时悔不当初,捂着脸无声痛哭起来。
李继见状也神伤不已,不知如何劝慰,想着她爹娘离世,家人离散,哭一场发泄一下也好。过了一会儿,韩芷肩膀不再抖动,擦干眼泪,对着李继勉力一笑:“抱歉,见笑了。”
李继道:“大小姐切莫过于哀伤,不知以后作何打算?”
韩芷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