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荡在山间。
他带她来到了银泉山上的朝露之牙,银泉山是坐不大不小的山,比不得北齐云,南梅里,但胜在别有一番景色。
白日里,站在朝露之牙上,远可望阡陌农田,茅屋草舍,袅袅炊烟,近可观飞流瀑布,陡坡低地,郁郁花田。此刻,皎洁的夜色之景与白日之景相差无几,虽少了几分人间烟火之气,却凭添一丝静谧。
倪丰秀望向她的眼神,比月色动人,来此处何意,韦长欢心中猜到了七八分。二人心有灵犀一般,对着夜空那瓣月牙,缓缓跪下。
“天上朗月群星为鉴,地上青山江河为证,我倪丰秀,愿聘韦长欢为妇,斗转星移,桑田沧海,永不分开。”
“山Jing鬼怪,圣人神仙,菩萨佛祖共听,我韦长欢,愿嫁与倪丰秀为妻,海枯石烂,天崩地裂,绝不分开。”
倪丰秀与韦长欢各自拔下一根发丝,将另外一头递给对方,四只手,将两根发丝紧紧密密地结在一起。
“夫人。”
“夫君。”
二人相视一笑,相携着站起,眸光中有淡淡温情涌动。
“此后,我与欢儿便是结发夫妻了。”
“此后,我与倪丰秀便是结发夫妻了。”
他们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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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豫仁昌二十五年,三月二十七,宜嫁娶。
当日祥风庆云,融融怡怡,十里红绸铺尽京城街角,万盏红灯挂满京城屋檐。
百官齐祝,万民同贺。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子孙满地。哎呀,老婆子梳过那么多头,从未见过郡主这么好的头发。”
“是啊是啊,老婆子我也是今日方知天底下竟有这样标志的人儿,昭王殿下啊,一定放在心尖上疼着。”
“郡主与昭王殿下定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韦长欢面带笑意,任由她们梳理她的长发,按着新妇子的模样打扮她,也听了满耳朵的吉祥话。
“昭王殿下来迎亲啦……”云栽高高兴兴地跑进来道。
“莫急莫急,待老奴帮郡主把凤冠戴上……”
韦长欢只觉脖子一沉,凤冠已落到了她头顶。
这顶凤冠,是端云阁的巧匠不眠不休十八个日夜,为她所制。通体为红色,珠花之中镶嵌着宝石,周围饰以翠云、翠叶,色泽亮丽,光彩照人。
韦长欢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有些陌生——她头顶赤色凤冠,一身鲜红嫁衣,乌发亮泽,肤白似雪,唇如丹蔻,目若繁星。
正望的出神,镜中又映出半张熟悉的脸庞。
“倪丰秀!”她转头轻呼。
虽然他平日里惯爱穿猩红色的衣裳,但到底不同于今日的新郎官服。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拉着她缓缓站起身,看着她,一遍又一遍,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烛影摇红,这一对锦绣年华的璧人,映在旁人眼里,如英雄情长,相逢红颜如画,可写为千古之佳话,不朽之盛事。
“殿下,吉时快到了……”嬷嬷不忍心地出声打断道。
“盖头给我。”倪丰秀伸出手道,眼神却不离韦长欢半分。
他亲自将盖头缓缓给她盖上,眼看着它一点一点遮住她的眉眼、鼻子、嘴唇、下巴,最后坠下的红穗轻轻摇晃。
“殿下,这……”几位嬷嬷有些为难地看着牵着韦长欢就要往外走的倪丰秀。
“无妨,之后万事,皆有我。”倪丰秀道,不知是对嬷嬷们说,还是对韦长欢说。
倪丰秀牵着韦长欢,一步一步,走出将军府,一齐上了马车,马蹄嗒嗒,往昭王府而去。
万人空巷,男女老少的目光皆追随着车队,只为能有一眼侥幸,瞥见这场盛世良缘的主角。
可有一人,对这遍地红绸视而不见,丝竹唢呐充耳不闻,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弹着自己的曲子。
“雍王殿下好兴致,不过……这举国大喜的日子,怎么不去昭王府蹭一杯喜酒?”高颖立在院中,朗声对正在弹琴的倪丰化道。
可倪丰化似乎醉心于琴,旁人说些什么,他一概听不见。
“倪丰化,你今日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另嫁他人,是不是说明,你已经放下了?”高颖继续道,心中期盼他能答一个‘是’字。
倪丰化如高颖所愿,停下了指间的动作,唇间却吐出与她的期盼相反的字句:“我此生都不会放下她。”
“她已嫁做人妇,你还想怎么样!你是要在他们洞房之时去抢亲,还是妄想今日韦长欢会悔婚,择日再嫁你!”高颖恨他固执,更恨自己固执,她喜欢他多久,他就喜欢韦长欢多久,哪怕对方心有所属,仍不改初心。
“越衡,送客。”倪丰化抱了琴,转身回屋。
“救命恩人来访,殿下,一杯清茶也不给喝吗?”高颖并不想就这么走了,无计可施才出此言。她心中更是辗转彷徨,她什么时候起,竟这样挟恩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