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等消息,文宣帝下令,必得听到平安才可回宫复命。他在正堂前等候多时,紧张得额头出汗,默念着为小郡主祈福,只道千万别出生命危险就好。
这厢杨世忠赶到时,见府上已经乱作一团。奴才前前后后跑着,门前倒出来的药渣都快堆成了小山,空气中都泛着一股苦味,苦得人舌根发僵。
来到主院,月光漫了半边的游廊中,抬首见段崇的身影立在暗处,扶着梁柱,像是受到剧烈的痛苦,一点一点弯下了脊背。
杨世忠大步走过去,抬住段崇的胳膊,“你没事罢?”
停了一会儿,段崇才复倚着柱子站起来,额上津津的全是冷汗,看向他的眸子里泛着森然的光。
杨世忠问:“我听说,是马受了惊,到底怎么回事?郡主现在怎么样了?”
段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别着急,之前你不是请神医张妙手来京么?昨儿他刚到京城,裴二弟已经去请了。你放心,这老头出了名的阎王避,有他在,郡主一定不会有事的。”
段崇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才说:“谢谢。”
“咱们兄弟客气甚么?”杨世忠惊疑不定,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寄愁,怎么了这是?你肯定吓得不轻,但这也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事,只要郡主没事,一切都好。”
“他回来了。”
“谁?”
“鹰狩。”
杨世忠听得心惊rou跳,道:“千机门门主?他,他不是死了吗?”
说完这句话,杨世忠也梗了梗声音。当初千机门销声匿迹,鹰狩也随之消失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是从马腹摸到的。”
段崇张开手,伸到月光里来,杨世忠看见他掌心还全是鲜血,还有七枚尖长的银针。杨世忠说:“他这是存心要杀了郡主么?”
“他要杀得人是我。”
他是千机门的叛徒,鹰狩是个甚么样的人,段崇岂会不知?佛口蛇心,噬骨不见齿,上一刻还能亲切地唤着“我儿”,下一刻就能用浸过沸油的刀割了义子的rou去喂狗。
退出江湖,入朝为官,就是想从鹰狩给他的梦魇中解脱出来。可今天鹰狩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直接将他推入了深渊。
他抱着傅成璧的时候,有生以来第一次领教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很快,裴云英背着个白胡子老头就出现在视野当中,后头紧跟着两个背药箱的小学徒。此人骨瘦嶙峋,教裴云英背着,骨架子都快被颠散了,好歹是全个儿地停到了段崇面前。
张妙手瞧了眼段崇,又见这院子里药味还浓,就知人还没死。人没死就成。他翻了翻眼皮,傲着脸看向段崇,“老夫立过规矩,不救朝廷的人。”
杨世忠急得冒火,“先生,老爷,人命关天的大事,您别在这会儿置气别扭人了。”
张妙手抬了抬下巴,“要救也行,只要咱们曾经的段大侠给老夫磕三个响头……”
话还没说完,段崇敛袍单膝跪地,面不改色道:“求张先生救命。”说着就要磕头,教张妙手一下按住了肩。
“……”张妙手没想到他竟如此干脆,“行了,你这一跪,老夫折寿,快直接进棺材了。”
“伤得是甚么人?”
“我的妻子。”
张妙手抬了抬眉毛,当时段崇在西三郡成亲一事在江湖上都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听过一些风声,想起他娶得女子乃是老武安侯的闺女。
“此人救得。”张妙手肃了肃容,转身往屋子里走。其中背着药箱的女学生赶紧跟了上去,段崇亦随其后。
张妙手抬腿进去,见屏风外跪着满屋子的太医,正满头大汗地听着帷帐内的婢女描述伤势。今夜太医院待命的没有女医,这会子也刚刚通知到,还在赶来的路上。
张妙手脑子一炸,恼道:“这都是群甚么玩意儿?”他瞪了一眼段崇,“要这么多闲人干甚么!”
一群太医哆嗦着跪到门外去,只留了几个婢子在屋中帮衬。
段崇等在屏风外,扶着一角,往里面窥探,看见铺在床上的衣袖上还浸着鲜血,段崇收回视线背过身去。曾执骄霜就顶天立地、气吞山河的剑客此时却连仔细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弟子看她是淤着血,喘不上气了。”传出来得是女学生的声音,“宜应先施针放血。”
段崇掌中又握出一层黏腻的冷汗,抬脚离开了房间。
裴云英和杨世忠默然站在游廊下。裴云英方才听杨世忠说了鹰狩,对方在暗,我方在明,如今敢在宫门口明目张胆地对傅成璧下手,眼下局势已经不容乐观——有这一次,就不会止这一次。
裴云英对鹰狩的目的心知肚明,段崇是千机门最出色的鹰犬,可也是千机门建立以来的第一个叛徒。死亡在鹰狩眼中是最痛快的方式,鹰狩不会着急杀了他,甚至不着急杀了傅成璧,否则他也不会用这样麻烦的手段。
段崇取了骄霜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