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臣先开一副急方,令长乐宫每人一日两次服下。”康太医劝道:“陛下先别急,娘娘身子底子好,又一向护养得宜,兴许染不上病。”
晏回听不进去,只挥挥手说:“你去吧。”
经太医和医女一番彻查,近身伺候那嬷嬷的两个小丫鬟已经发了热,甚至跟她俩同屋的丫鬟也遭了秧,被带走的时候几人还浑浑噩噩想不明白:不过是这两日Jing神头不太好,有点晕晕乎乎的,怎么就染上鼠疫了呢?
唐宛宛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傍晚了,一睁眼便发现身边伺候的人少多了,先前屋子里挤着十几个人,这会儿只有红素絮晚和娘亲了。
“娘?”
唐夫人正在打如意结,见女儿醒了立马笑了开,坐到宛宛床边想要摸摸她的脸。手还没碰上宛宛的脸,唐夫人又收了回来,叫丫鬟打了水洗净手,这才重新坐回床前,笑着说:“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九个时辰了。”
唐宛宛仿佛做了一场梦,身上疼得好像被车轮碾了一遍,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肚子,迷迷糊糊地问:“我肚子怎么还这么大?我记得我好像是生完了呀。”
“傻什么呢,昨天就生完了。”唐夫人笑得不行。
“我生下的儿子闺女呢?”
唐夫人不动声色,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瞪了她一眼:“在偏殿住着呢。你刚生产完不能见孩子,你这会儿一身汗,坐月子又不能洗澡,只能擦擦身子,万一给孩子染了病气就不好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连这规矩都不知道?”
坐月子不能洗澡是真的,不能见孩子却是假的。这么半真半假地一说,唐宛宛还真被唬住了,委屈兮兮地问:“一个月不能见孩子啊?”
唐夫人笑了笑:“得七日,你耐着性子等七日就行了。”太医说染上鼠疫一到三日内就会显出症状,若是三日内没有发热,即说明没被染上。唐夫人往多说了几天,就怕有个三长两短。
这会儿身上还疼得厉害,刚当了娘,唐宛宛还没什么深刻的感悟,想着不过是七天,那就等上七天吧,又问:“陛下呢?”
“陛下陪了你一上午呢,这会儿办正事去了,晚上就过来。”
而此时的晏回面无表情地坐在刑堂里,双耳之中充斥着的全是惨叫声,有的近有的远,有扯着嗓子嚎啕的,有求神拜佛的,也有低低呻yin的。宫中就这么一个私刑之处,设在地底下,透不进半分天光,明晃晃的灯笼反倒添了两分诡谲。
“陛下饶命啊!”邓嬷嬷哭求道:“老奴前日胳膊上莫名生出了几个脓疱,心中也是怕得很,想要求个旨找太医去看看,可我想着如今正是娘娘生产的关头,若是被人知道,我如何能留得性命?老奴想着再熬几日,等娘娘生了就好了,这才瞒下的!”
这鬼话晏回一字不信,若她只是想瞒下来,该推说身子不适,不能给娘娘接生。可她却故意去摸宛宛的手,甚至要拿着剪子给女儿剪脐,这番话定是假的。
鼻间全是血气,邓嬷嬷死活不招,已经晕过去了。晏回手心里攥着个小小的佛坠,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不怕造杀孽,却怕给俩孩子招了煞。
念及此处,晏回揉了揉眉心,出声吩咐了一句:“停手吧,别打死人,给她灌点参汤,留着一口气慢慢审。”
执刑的汉子应喏收了刑杖。
长乐宫管事的公公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一行一行照着念:“娘娘是三月初四诊出有孕的,邓嬷嬷三月十九住进了长乐宫,身上穿的衣裳一套,头上首饰一套,另有月事带一袋、碎银八两,并未夹带任何东西。”
娘娘有孕是大事,长乐宫伺候了一年的人都得重新查一遍,更别说是从外边来的了,几乎没有隐私,带进来的所有东西都得查清楚。
“这大半年来,邓嬷嬷出过长乐宫五次,其中两回是去过内务府的,每回都是跟着长乐宫的宫人去内务府领自己的穿用及月银,后来长乐宫的份例都由内务府派人送来,她就没去过了;另三回是去宫门口见亲人,她儿子女儿是宫外的人,依宫规每两月可至顺贞门探望一次,共入宫三次,每回都是搜过身才放进来的,并无可疑之处。”
晏回一字一字地琢磨了一遍,“还有什么?继续念。”
“邓嬷嬷曾在去年与何嬷嬷一起给平定侯家的少夫人安过胎,今年八月十九,正是其子满周岁,那家少夫人往宫里送了两份礼向两位嬷嬷致谢。”
晏回心中一动,“送的是什么?”
“两匹素锦和一妆奁的金饰,盒子里没有暗匣,锦绸里也没有夹着东西。”
……
在刑堂耗了大半日,晏回听得头昏脑涨,邓嬷嬷出入长乐宫时守门的宫人、同行的丫鬟、搜身的女卫,甚至时间地点,所有人的说辞都能对得上,竟寻不出任何端倪来,查不出是谁说了谎,一点线索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晏回甚至在想:会不会那嬷嬷说的是真的?她被老鼠或者跳蚤咬了一口,染了病又不敢声张,这才忍了好几天的?可她专门去剪脐又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