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笑了,弱弱道:“阿姐,我要去和爹爹一起走了,阿姐不用担心我,哥哥和爹爹都会陪我。如果有下辈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从小在内宅里头娇养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重的伤,一定痛极了,他若是大些还好,可偏偏就是这样小的身子,要承担这样的苦楚,莞尔摇头,使劲儿地摇头,痛苦地喊他名字,“我不要下辈子,阿湛,你撑住,你不要死,你不可以死。”
他躺在她怀里,力气十分里去了九分,脑袋耷拉着,凭着仅剩的最后一分的气力,撑着手,手指轻轻扬起,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莞尔,他每说一个字就要休息一下,却还是撑着把话说了出来,莞尔头压的很低,这才听清楚了他的话:“下辈子,阿湛当哥哥,阿湛保护你。”
一道雷将她劈开了,她浑身僵硬,呆呆地将他望着,不一会儿,泪水就再一次盈满了眼眶。
他的半边脸染着鲜血,却在那里头绽出了微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阿姐的时候,他举着剑吓唬她,她却丝毫不怕,上前一步揉他的脑袋,笑起来消融了这世上的冰雪,她没理他的话,只是缓缓地赞了一句:“这可爱的小家伙。”
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做哥哥,而不是做她的弟弟,这样他才能保护她,像一个男人一样保护她疼爱她。
林怀湛手上最后的一分力气抽走了,他的瞳孔涣散开,远远地瞧见自己的父亲母亲并肩站着,哥哥姐姐们还是小时候的模样,绕着爹娘在跑,他们看到他了,喊着阿湛,叫他过去,他听到了,使劲地挪脚,可胸口那一箭仿佛将他钉在了地上,无论怎么使劲也动不了。
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爹娘消失了,换成了念夏那小小的一道影儿,小丫头梳着两个笄,前头碎发飘飘地垂着,她咧嘴朝他笑,招手叫他过去,他点了点头,眼睛缓缓地闭了起来,陷入一片柔软中,再也没了力气。
莞尔还没来的及抓住,那只小手便像枯叶似的,散落在了秋夜的风雨中,水花溅起,滴落在莞尔脸上,她一对泪目抬起,看向了眼前踌躇着的简玉珩。
她该是恨透了他,手偏了偏,握住了被阿湛丢掉的长剑。
他又骗她,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
简玉珩在她前头站着,一动不动,她的心被仇恨占据了,一双眼睛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残酷,他张开手,“莞尔,不是我,你相……”
‘呛啷’一声,莞尔把剑向前掷去,并没扔出多远,掉落在简玉珩的脚下,她哑着嗓子朝他喊道:“简玉珩你给我闭嘴!”
她怕他再说下去,自己就会义无反顾地杀了他,给阿湛报仇。
怀里的人没了气息,她将他放平,直起身子,可她整个人已经垮了,立着也是毫无重量地立着,像一个Jing致的假人,若是仔细看,她的身上还是有些抖的,可面上却真的是悲喜全无。
阁楼上又有暗箭飞出,朝着莞尔来,简玉珩瞳孔收缩,扔了皮鞭,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急忙往她跟前跑,风蝉离的近一些,比简玉珩先看到这突生的变故,扬袖就要射匕首,却发现袖中机关用尽,再没有东西来打歪那箭头。
他这才慌了起来,却一点没犹豫,飞身上前环住莞尔的腰,带着她身子一转,后背替她挨了那致命一箭,他疼的呲牙,脚下一个踉跄向前翻去,压着莞尔的身子双双跌入水中。
“莞尔!”简玉珩跑过来就要跟着跳,腰上被什么细软的东西一缠,硬生生地给拖了回去。
雨帘里来了一人一马,利落地一个翻身,战马一声嘶吼,前蹄扬起,瑟瑟地停在了河边儿。
“参见大将军!”铁骑军浩浩荡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宴肃一身戎装未卸,一手控马,另一只手中软鞭一扬,直接将简玉珩拉到了自己的马上。
他低头看他,大雨嘈杂之下也听不清简玉珩嘴里喊着的是什么,只见他的眼睛自眼珠红到了眼眶,整个人失了理智一样挣扎着,宴肃心里有些哑然,他这副样子,像极了战场上被俘虏的人,因着对生存的渴求而挣扎,虽然知道只徒劳,但还是死命地、绝望地挣扎,像泥土里的小芽渴望着阳光,干旱的土壤渴望雨水。
他身子被宴肃揽着,什么都不顾扬脚就踹,他那双已经血红了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湖面,朝铁骑军大喊道:“你们都下去找,都下去!”
“我看谁敢!”宴肃一身的浩然气,此时穿着军装黑着脸的时候又加上了几分戾色,他死死地箍住简玉珩的身子,骂道:“又是为了女人,看我今天不替你父皇打醒你!”
整个铁骑军如一汪死水,动也不敢动一下了,简玉珩急的毫无风度,他只要一看到那平静的湖面,胸口就烧起了一团冰凉的火,一寸一寸地烧了过来,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了。
宴肃低头看他,简玉珩此时的神情脆弱的像个受伤的小兽,为什么,这样的伤痛要他再经历一次,那时候的阮阮,这时候的莞尔,都是他刻骨铭心难以割舍的人,为什么命运要和他一次一次地开这种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