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不一样啊!”……
辛不离用力搓了搓脸,抹去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也抹去心底泛出的一点无计可施的抓狂。——光有耐心都不成,要教会这懵懂无知的小妹子,得有佛心才成啊。
“看起来差不多……”莲生心虚地咬着手指,盯着那两个孪生子一般的方块字。搅成一锅粥般的脑海里,所有方块似乎都已经长出手脚,互相撕扯着打成一团。
人这脑海,想必是天注定的容量,有些擅长,就一定有些不擅长。她能记住丁香与砂仁香的微妙差别,区分松香和柏香的不同味道,然而胡荽与荜拨这两个名字是什么鬼,明天发日香难道不是明日发昏香,白芷原来并不是白纸,白术其实也不是白竹,还有拘鞞陀罗树,牛头旃檀香……这是人话吗?……
“gui甲香。沉光香。石叶。……”
月过中天。辛不离早已回家,莲生一个人在草庐里,手撑着头,借着草庐一角泄下的月光,努力记取树皮上写满的名字。
“莎草根。甘松。益智。……”身形已倦得摇晃,小脑袋已困得低垂,一堆堆的方块字,再次混作一团:“狗头香。明日发昏香。……”
——————
“敢问掌柜,这是什么香?”香市喧哗的人群中,辛不离低眉顺眼地询问。
坐在柜边,头裹层层包巾的胡商瞄了瞄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白眼香!快些走开,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白眼香。”辛不离赶紧低下头,悄悄以一根木炭,一笔一划地在手中树皮上记下名字:“真有这种香么?莲生,你说,这胡人莫不是在骂我?……”
连问几句,不见应声。转过头看,却原来是莲生已经困极,站着就睡着了,整个人半靠在他的脊背上,小脸挤歪在一边,口水将他背后衣衫都沾shi了一片。
“醒醒,醒醒。”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辛不离轻轻摇晃背后的小妹子:“过来闻闻这个。”
莲生猛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擦擦嘴角流下的口水,懵懂地瞪视四周:“什么什么,在哪里……我又睡着了?”
“你太困了。”辛不离爱惜地望着她的憨态:“三天三夜没睡了,这样下去可不成。”
“可是我记住五十种了。”莲生握紧小拳头,骄傲地数算:“那么一千七百八十五种,只需要……只需要……”
“一百零七天。”辛不离凝视着她惺忪的双眼:“你打算三个月不睡?”
“其实……其实记住味道很容易,我只是记不住名字!”莲生高高翘着嘴巴,满怀不甘地指着面前的驼队:“像这个味道,我一嗅就知道。”
那驼队排成长长一列,在香市门外缓缓行进,每只骆驼都是风尘仆仆,遍身脏污,显然是远道而来,跋涉过不知多少戈壁荒漠,刚刚送货到敦煌。驼峰两边,都负有一只竹筐,用麻布紧紧包裹。常人嗅到的只是骆驼满身的腥臊,而莲生能清晰地嗅到筐中香料的味道。鼻端传来的,正是一种已经熟识的香气,甘凉中带点辛辣,如炭火隐隐,含而不露,无形无质的暖意浸润身周……
“这是那个三个字的香,祛蛀虫,除臭气……”莲生双眼紧闭,拼命思索:“叫什么来着?渴车香,竭车香,牛车香?”
“都不是。”辛不离指了指那麻布上墨笔潦草涂画的名字:“愒车香。”
莲生两边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下撇去,一双大眼仍紧紧闭着,胸膛一起一伏,面上红白不定。两点委屈的泪花,悄悄泛出眼角。
“要不……就算了吧?”辛不离爱惜地望着她的面容:“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不成!”
但不成又能怎么办?这世上总有些事,勤不能补拙,努力不能补天分,付出不能补运势,时间不能补机遇。
“大江水兮渺无边,
云与水兮相接连。
痛兮痛兮难可忍,
苦兮苦兮冤复冤……”
一阵荒腔走板的歌声,悠然传来。
“自古人情有离别,
生死富贵总关天。
先生恨胥何勿事,
遂向江中而覆船……”
莲生猛地睁开了眼睛。举头望去,是驼队中一个年轻伙计,身穿麻布长袍,长发油腻腻地披散着,斜骑在骆驼背上,百无聊赖地哼着变文:
“波浪舟兮浮没沈,
唱冤枉兮痛切深。
一寸愁肠似刀割,
途中不禁泪沾襟……”
莲生的双眸,忽然一阵闪亮,紧盯着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唱着的伙计,身形良久不动。辛不离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听了半天,不明其意,轻声问道:“怎么?”
莲生仍盯着那伙计,似乎对他的歌声极感兴趣:“你知道他唱的什么?”
“知道啊,《伍子胥变》,最流行的变文,人人都会唱嘛。”辛不离也跟着哼了起来:
“望吴邦兮不可到,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