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不过是虚影一晃。
前头皇帝的身姿不再挺拔,甚至有些伛偻,尤其是最近几年倾近衰颓。高石不禁抬头望向那个接受万人朝拜的尊贵帝王,那一丝不苟的束在冠冕里的发丝在灯光下也掩饰不了灰白。
高石的脑子里纷纷杂杂的,但是此时行事依然安稳妥当。
他自小入宫,一路跌跌撞撞受了不少委屈,后来Yin差阳错被调到当时并不受宠资质又很平凡的四皇子身边。主子待他一般,但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恩宠了,他当时想,如果一直这样,也算求得现世安稳了。
结果后来大皇子沉迷诗书文理,为了烟花女子自请贬为庶民,气得先帝呕了一口老血。六皇子沉迷女色,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拥兵自重,那次持续到凌晨时分的宫变他无缘亲眼看见,但是第二天先帝大发雷霆差点把他们三个活刮了,理智下贬为庶民拘于宗人府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后来那次先帝元气大伤,早早立了当时还是四皇子的皇帝为太子,没几日郁结在心,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先帝就驾鹤西归。
得亏了大誉国力强盛,虽比不得文景时的盛世,但也有万国来朝的盛况。要不然还真不够那些朝臣作的。
思及此,高石的一双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下方刚刚行礼起身的大皇子一眼。
身姿挺拔如松,礼节适好,荣宠不惊,身为皇子不骄不躁,沉稳有礼。
蓦地想到来次之前皇帝对他的幽幽叹息。
“则宁打小就沉着稳重,心中总有自己的思量,如今这般出息,虽说不是锋芒毕现,但也不似从前韬光养晦。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自己从小就知道,也不怕朕知道。都说三岁看大,前人之言果然不假。”
皇帝有些浑浊的双眼在这时微微清明。
“朕对他并非是漠不关心的。朕虽平庸,可不昏庸。驾驭不了群臣,扶持不了国祚,可是非对错轻重缓急可是分得清的。”
“朕于龙潜之时遇得德妃,农家少女,似水年华,荆钗布裙难掩绝色,她虽是朕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儿子朕也乐意去宠,可终究是匡扶不起大誉。”
“李庆安那一帮子人,就算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混账事,朕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怎么办呢?无怪是朕少年时期的狐朋狗友。现在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力管辖,但是待得朕百年之后,可就……”
……
高石替皇帝斟一盏酒,恭敬地退下身子。
“……朕自践阼以来,无为国所献……今,朕之大子将万士,踏狄营,扬我大誉国威,朕甚欣慰……江、毛、李、唐等将士勇冠三军、攫戾执猛,乃Jing兵强将也……今朕设宴,京畿犒赏,聊表朕之心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笙歌起。
则宁手执酒盏,看着场地中舞女起舞。
身边坐下一人,悄悄捅了捅则宁,喻则明小声道:“皇兄,我先出去一下。”
则宁斜看他一眼,见他面露羞赧,心中诧异,便颔首。又见他眼神儿一飘,则宁会意,朝那个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一脸笑意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跟着他的还有几个大臣。
喻则明缩缩脖子就离开了。
则宁微微扬了扬眉毛,见那个中年男人越走越近,想到之前看他周边官僚围绕,便心下了然。
撩开衣袍,则宁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淡淡地看着他。
李庆安嘴角扯着笑:“殿下果然是少年英才,勇冠三军,无人可匹。老臣等人甚是羞愧啊!”
他身边的太仆寺卿苏士昕等人连声附和。
则宁看着他们,半晌才微微扬起唇角:“少年英才不敢当。本殿做不成大理寺卿整治贪官污吏,当不了谏官言官使陛下耳目清明,自然是先抵御外敌,护我大誉安稳。至于隐藏在大誉内的残虫,当然是关上门来整顿。”
李庆安一顿,没想到曾经不屑于争口舌之厉的大殿下说话也这般厉害。不由得有些讪讪,随后道:“殿下这说的哪里话,如今政治清明,禁宫内外一片祥和,各府各衙如明镜高悬,倒是让陛下安心地很呢!”
则宁侧首,低笑一声:“如此便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来是过来试探则宁深浅的义安侯,一开始见到自己那个没脑子的外甥凑在大皇子身边叽叽咕咕亲亲热热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大皇子一脸冷漠,就没见过这样热脸贴冷屁股的!没想到他倒是长本事了,一看到自己过来就开溜,本来心情就郁结的义安侯遇到面前一脸“我想结束话题不想和你聊天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怼死你”的则宁,不由心头一梗。
“殿下一路风沙多有劳累,那老臣就不打扰了,殿下尽兴。”
则宁点头:“侯爷慢走。”
李庆安:“……”勉强笑笑,甩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皇帝面前的红人儿,有多少年没人在他面前呛他了?
一转身就差点和身后整日在朝堂上和自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