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法。可这个结果,依旧令她愤怒、恼火,乃至前所未有地厌弃自己。
&&&&她竟然把杨川扔下了。
&&&&深入骨髓的无力和恐惧便这样纠缠了奚月月余。午夜梦回,她甚至不再梦到那些可怕的海水和火焰,一次次萦绕眼前不散的,变成了杨川遍身是血倒在她怀里的样子。
&&&&她原以为那天从他中了那一剑开始,她整个人就懵了,之后的一切都浑浑噩噩。
&&&&可在梦里,他的每一丝神情又都那么清晰。他虚弱得还剩最后一口气,仍然笑着,说服雁山弟子放她下山。
&&&&夜静更阑,风清月皎。奚月寻了壶酒,走到宅中后院的小湖旁,坐下身仰头便灌。
&&&&行走江湖的人大多酒量不错,她也如是。这一灌便灌下去小半壶,不得不缓口气时奚月才将酒壶搁下,信手擦了把嘴。
&&&&在她正要拎起酒壶再灌的时候,一个呈满牛rou、牛rou上还放着一个馒头的碟子递到了她面前。
&&&&奚月蹙眉,循着端碟子的手看上去,一滞:“爹。”
&&&&奚言笑笑,坐到她身边,睇了眼碟子里的东西:“边吃东西边喝。”
&&&&奚月摇摇头,望着月色下反着光影的涟漪尽力地吁出一口郁气:“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瘦了好多。”奚言不依不饶的。
&&&&奚月没法子,就拣了块酱牛rou来吃,又把馒头也拿在手里,没Jing打采地揪了块扔进嘴里。
&&&&奚言在旁笑叹:“小时候,你什么都跟爹说。去了京城一趟,倒是眼见着长大了。”
&&&&奚月没吭声,他又转过头来看看她:“三年前出了什么事,你不肯说,这回还不肯说?当然,爹可以不逼问你,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憋着自己。”
&&&&人有心事,从来都不要紧,但总要宣泄出来,再潇洒的江湖豪杰都一样。
&&&&奚月就是凡事太爱自己扛了。奚言从曾培沈不栖到竹摇琳琅都问了一圈,竟然没一个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连同去的曾培沈不栖都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出“杨川没能下山”。
&&&&没能下山,是被扣下了还是死了?不知道。
&&&&奚言说完,见她还不开口,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湖面陪她沉默。
&&&&寂静半晌,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啜泣。
&&&&奚言忙又看去,奚月正抹眼泪,可越抹哭得越厉害,直至彻底哭得凶猛的时候,她终于嘶哑着说出一句:“爹,我把师兄扔下了!”
&&&&话匣子自此而开,然后越说越多。
&&&&奚月说,我就不明白,江湖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自幼在江湖长大,自问早已看遍了这个地方的快意恩仇。可一夜之间,满江湖被一本秘籍搅得一团糟也罢,还都人人变得不分是非黑白,叫门达牵着鼻子走了?
&&&&“怎么能这样!为什么门达那样的jian佞在京城过得逍遥自在,师兄这样的好人却要受尽苦难。老天瞎了眼,世间众生也都跟着一起瞎了吗!好端端的一个萧山派,百年威名因为几句传言,说毁便毁了。师兄因为那赵知lun几句搬弄是非的话命悬一线。他们怎么就不想想,萧山派为什么要做那种恶事,师兄何必去杀岳广贤?一个个都种蛊了不成?”
&&&&奚言没有打岔,安静地听她说完,才含着笑道:“那爹爹告诉你,江湖不是‘变成这样’,江湖从来就是这样。”
&&&&奚月沉闷地又灌了口酒。这道理她其实懂,这句话她已对自己说了成千上万次。
&&&&奚言又继续说了下去:“江湖是什么?江湖是人,是成千上万的人。人与人不一样,但绝大多数人,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这放在哪儿都一样。”奚言轻轻地吸了口夜色下的凉气,又循循地呼出来,“你啊,还是没长大,看事非黑即白。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江湖没有那么糟。就连朝廷,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糟。”
&&&&奚月锁眉,怔怔地看向父亲,觉得父亲在为了开解而开解。
&&&&——江湖有没有那么糟,先不提。朝堂还不够糟?
&&&&今上再度登基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清洗了一遍朝堂。
&&&&兵部尚书于谦于大人、内阁辅臣王文王大人被斩首于市,曾在德胜门击退也先人的副总兵范广甚至被凌迟。
&&&&这都是民间有口皆碑的忠臣,若说做错了什么,最大的过错大概便是在景泰帝在位的那些年,也在朝中做官吧。
&&&&再反过来看,石亨、曹吉祥等借所谓“夺门之功”投机取巧的小人,反倒春风得意了多年,若不是最后闹出谋反的事情,现在估计还正得意着。
&&&&呵,夺门之功。
&&&&奚月一个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那是场无需存在的闹剧。有没有这一桩事,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