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暗了,除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就只有那勾人的香味在提醒人,还有一支强军在。
渐渐的,那个香味也慢慢的散去了,吴大郎这会子抽着鼻子留恋地多吸了几口,想象着城下反贼们都吃了些什么样的美味,靠着城墙闭上了眼睛。后半夜轮到他值夜,正该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才是。
正在众位兵士疲乏枕地而睡的时候,林瑜的帐中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齐知府,久仰。”林瑜的营帐中点着数根蜡烛,将整个营帐照得纤毫毕现。
“我才应该说一句久仰,林怀瑾林大人。”齐知府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千言万语在脑海中闪过,最终汇聚成一句,“居然会是你,竟然真是你!”
白天的时候,他站在城墙之上,远远地只能隐约地看见正中的那个人是一个少年。他只当是哪个反贼头头的子侄,才这般众星拱月。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完全猜错了。不管林瑜在来自东番的反贼中担任着怎样的位置,至少他在这个军中是当之无愧的将军。这从一路走来越来越森严的检查,以及一整个营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将领身上可见一斑。
更何况,此军纪律严苛,绝对不会做出让一个混功劳的子侄独占主将大帐这样的事情来。而眼前的营帐中明显还带着很多眼前此人的印记,也是临时布置所做不到的。
“怎么不能是我。”林瑜一路以来见多了所有官员看到他时就像见了鬼似的脸色,冷不丁看见一个没有虽然震惊,但好歹没有吓坏的文官,好奇道,“你似乎已经有了猜测?”
那齐知府从怀里掏出那样帕子,道:“天下文人皆知,六元状元写得一手好飞白。你留在金陵的那一副对联每天临摹拓印的人不计其数,我自然也见过。”只是相比于那时候刻意表达出来的一种灵秀,现在的这一笔字更加的自然,也更多了几分舍我其谁的锋芒。
他看着和传言中一样,在烛光中容貌更显得不似真人的林瑜,心道也不知这消息传出去,那些书生会不会后悔。
“我听闻你在福州府募集了一万丁壮,可偏偏今晚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林瑜起身,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从齐知府的手中拿过那一方的帕子,搁在自己的手里看了看,随手塞给了边上的参谋手中,道,“这上面的哪句话戳痛你了?”
齐知府脸色不变,他今晚过来,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想问个清楚,回头也好死个明白。他指着林瑜身后挂着的军旗,道:“不知林大将军身后的这个汉字,作何解。”
典山瞪大的眼睛,心道这书生怕不是脑子有病吧,他都认识的字居然还要拿出来问问?还特地跑到敌人的腹心问。这就好比一只兔子跑到狼群的头狼面前问,你觉得你们狼应该是什么样的一样荒谬。
在场的众人有些就和典山一样一脸懵,甚至觉得这个人是专门来嘲讽他们来了,手很是蠢蠢欲动地想往身边的武器上伸。
也有一部分面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这群人大多是林瑜当初的庄子上出来的,他们很是受过几天民族主义教育,想得也就多了一些。
林瑜觉得自己有可能会遇上扯旗以来第一个投降的知府了,略略思忖了一下,道:“那齐知府是怎么看待‘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这句话呢?”
这句话出自韩愈先生的原道,化用了孔子春秋中的‘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这句话。原本的意思,用通俗易懂点的话来讲,就是如果一个人打从内心的认同华夏的价值观,认为自己是一个华夏人,那么他就属于华夏民族。而若是一个人并不在认同华夏,那么哪怕他出生在华夏,那么他也就不再是华夏民族,就比如说是后世的香蕉人,外黄内白,相当赤果果的例子。
这本身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堪称霸气的一句话,并带着非常浓厚的文化输出的色彩。可是在蒙元、特别是在本朝入关的时候就被故意曲解,甚至完全和原本的意思南辕北辙。居然变成了那些文人跪舔异族的借口,说是孔老夫子说的,夷狄进了华夏,那就是华夏了。
也不知道千年之前的老夫子看到后人这般曲解他的意思,棺材板还盖不盖得住。
不过,孔老夫子的棺材板盖不盖得住林瑜不大关心。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知府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脸色更是白了几分,他瞧着都有些可怜。他很肯定此人和自己不是从同一个世界来的,但是听到这一句在本朝有着‘通行’的解释的话,这个知府却紧张成这样子,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听过这话原本的意思。
这也解释了此人今晚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
那齐知府张了张嘴就要解释,被林瑜开口打断了,只听这个少年将军轻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怎么想的我心里也有数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他盯着齐知府狼狈地几乎无处可藏的眼睛,问,“本朝人分两等,一等满人二等汉,你觉得,他们这是华夏了吗?”
齐知府的样子就像是照着脸被揍了一拳,面色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