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瞒了十多年的话,昨儿对容祁说了,现下了无遗憾,心间只有舒畅。原本觉得那是一辈子也不能说出口的话,可那样说了,也没什么,心里竟像放下了一桩执念一般,再无纠结。今儿与六王爷之间又理清了关系,不必再纠缠,也是叫人松快的事儿。
她拿身上的银子沿途买了粥粉腌rou竹叶青,又拎了两只蒸好的螃蟹,两手里提拉着回玉桃庵。还俗到今天,她和净虚都没有破酒rou这条戒。今儿日子好些,她打算拉着净虚就把这酒rou都给下肚了。也不管清晨早晚,先吃再说。
净虚瞧她高兴,也不驳她的面子,但还是瞧着案上的酒rou心生迟疑。她和青菀不一样,她打小就没吃过荤食。这乍乍要吃,心里总有些不踏实。鼓点子敲得密集,不知如何下口。
青菀拎着螃蟹腿看她,“你也吃一口,别白费我一路上提回来的辛苦。rou不敢吃,先吃口酒。”说着端杯酒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下。
净虚接下酒杯,面上仍有些为难。然又想着自己已经还了俗,不能还日日清粥素菜地过活。是以抿了口气在胸间,猛地一口将酒杯里的酒给灌了下去。这是生闷的法子,嗓子间霎时滚过辛辣,直蹿到鼻腔里去。净虚忙地捂住口鼻,眼泪哗哗往下落。
青菀难得能笑话一回她,自拿筷子夹了块腌rou往她面前送,说:“吃茶的功夫使一半,也不能是这吃法。你张嘴,吃一口压压,也就过去了。”
净虚哪里需要她喂,一手捂嘴一手冲她摆,并不要她筷子里的吃食。青菀只好收回来,往自己嘴里搁。一面嚼着,一面看着她皱眉舒缓。缓了片刻,仍是拿起筷子夹了块rou,往嘴里塞了下去。这就好了,酒rou都吃了,再无顾忌的。
净虚好容易熬过那阵子辣劲儿,又恢复平常模样。想起昨儿个的事情来,便问青菀,“昨儿什么事叫你那个样子,今儿又去了哪里?瞧着这样子,心情大好了?”
提起这事儿,多少还有些不畅意。青菀勉强扯个笑脸,回净虚的话,“不说也罢,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赶明儿我跟你进了宫,万事都与我无关了。该处理的处理了,该说清的说清了,再无牵挂的。”
净虚狐疑地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上又响起了敲门声。心里隐隐知道是谁,这么早的时辰,不能是容家那些个女眷。她看青菀一眼,嘴里念叨一句,“是么?”又说:“想必是来找你的,你去开门吧。”
青菀听得明白净虚话里的意思,脸上神情漠然,说了句:“劳烦娘娘走一趟,若是来找娘娘的甚好,不是的话,娘娘便替我打发了罢。”
这娘娘的称号也搬出来了,瞧着她脸上的神色,也知道是下好了决心的。净虚直起身子下脚榻,到院门上开门,来的果然是容祁。她不知道昨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好相问,不过仍问一句,“七爷来找玄音?”
容祁点头,“她还没有回来?”
净虚看看容祁,串着他这话想,青菀昨儿身上惹得青紫绝不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又问人回没回来,那必定是去了哪里。这京城之大,青菀能去的地方,能见的,也就还剩一个而已。她心里把事情捋了清楚,便对容祁说:“昨儿就回来了,七爷没接到她?”
容祁对这个问题也是闭口不谈,又问:“可否叫她出来相见?”
净虚摇头,“她谁也不见的,您回去吧。”
容祁并没有想离去的意思,净虚便又道:“玄音说过,她是不会给人做姨娘的。便是王府上的庶妃,她也不稀罕,更何况是给人做姨娘呢?过两日她就要随我进宫,大人您请回吧。”
她这话算是一针见血了,无有丝毫委婉。容祁此时这番作态,必然是得知青菀要入宫后想留下她。可留下她能做什么?不过就是塞在房里做小妾,一辈子出不了头,被主母压制。净虚看得明白容祁的心思,早知道他对青菀的心思不简单。这会儿表现出来,实在是晚了。
净虚这话说罢,容祁便没了说话的余地。那个小丫头,宁肯进宫做宫女,一辈子老死在宫里,凄苦无望,也不愿留在他身边的。之前算他态度不明朗,可眼下心生不舍,要说开那些话来,人不听了,也留不住了。
净虚不管他面色沉沉地在想些什么,帮青菀说了该说的话,便合上院门把他关在了外头。她折身回去,幽幽撂下一句话来,“容大人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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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刺开东侧云层,升至半空。前庭后院都起了些温度,却敌不过人心下冰凉。
许礴再度回到王府前院书房,将将走到桌边就瞧见了那支躺在书页上的银簪。细密的纹路,简单的簪体,悄然无声地压了半侧书页。门缝间进了缝风,吹得簪下书页振了几振。
他站在案旁看了许久,才伸手去把那簪子拿起来。手指在簪上的纹路上蹭过去,他终于承认自己败给了容祁。那个丫头心里,大约这辈子都装不下另一个人。在下扬州到苏州复回京城那一路上的欢愉,这会儿回想起来还有如做梦一般。
许礴把银簪收进掌心里,去到案后坐下来,想甩开这事却仍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