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生病啊?不会吃死吧?”
白玉娇说:“少见多怪!龙怎么会生病?怎么会死呢?龙……只是沉睡。”
天黯了些,一朵厚云遮住了太阳,亭子间里更Yin凉了。白玉娇的耳朵和尾巴一下全出现了。狄秋慌张地四处看,白玉娇打了个哈欠,从容地扬了扬尾巴,把它搁在了狄秋腿上。
何大侠还在树梢,沉沉地讲话:“希望世界和平。”他的声音渐渐轻了,“希望世界上真的有龙。”
白玉娇身子一歪,靠着狄秋,比了个ok的手势。狄秋再看那棵树,何大侠不见了,几片树叶飘落,重重绿影中跳出来一只松鼠。
狄秋眨眨眼睛:“何大侠走了吗?”
白玉娇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in晴圆缺。”
狄秋仰头看外面,还是白天,太阳只是被云遮住了,但它的光芒仍旧眷顾着大地。狄秋摸了摸脖子,他很想抽烟。
那松鼠跳进了亭子里,不怕狐狸,也不怕人,跳到了狄秋的脚边,它那毛尾巴和白玉娇的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但那根尾巴很灵活,松鼠动一下,它动两下,松鼠不动,它还在动。狄秋掏出了录音笔,伸到松鼠附近,按下了录音键。
白玉娇小声问他:“我现在能和你说话吗?也会被录进去吗?”
狄秋说:“你说好了。”
白玉娇清了清喉咙:“大家好,我是白玉娇。”
狄秋笑了:“哪里来的大家?”
松鼠跑走了,狄秋收起了录音笔。那云也走开了,亭子外面那灰白的路,红顶的房子,翠绿的树一下变得很刺眼。狄秋低下了头。
白玉娇说:“你还录了点什么?”
狄秋播给她听,是些沙沙的,细碎的,说不出是什么的声音。两段播完,白玉娇还要再听,狄秋不给了,白玉娇手快,抢了过来自己按下播放键。
风里面有人在呼唤图春。
白玉娇坐直了,举高了录音笔,玩味地打量狄秋:“图春是谁?”
“你还给我。”狄秋看着她说。
白玉娇把录音笔扔回给他,接着打听图春:“他在哪里?苏州吗?他什么样子?”
狄秋道:“何大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我们继续说说图春啊。”
“这些鬼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现就出现,说走就走的吗?”
“不止鬼啊,人不也这样嘛。”白玉娇说,唆(刺激)他,“图春也是不告而别了吗?图春是鬼还是人?你喜欢他啊?像男的的名字。”
狄秋说:“是男的,我再没见过了。”
白玉娇道:“见不到么也不会怎么样的,你刚才不还教育何大侠要接受现实吗?”她顿了下,语速缓了些,说,“何大侠就是接受了现实走的。”
狄秋听不下去了。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许许多多图春,在骑车,在跑,在跳,在笑,在走,在午睡,在漫步,在穿过一片紫藤花架,走到他面前。
一个又一个,成千上万个。
平时也不知道他们都躲在哪里,藏在什么地方,这下全都出来了,太多了,太密了,像虫子,孜孜不倦地啃他的骨头,津津有味地啜他的血,这还不够,这些虫子仗着他无计可施,铺满了天,变成了乌云,降下黑色的雨,雨珠噼里啪啦,好像都在发出同一个声音。
图春。
狄秋生气了:“我接受现实我就不能觉得烦了吗?这么多事情……妈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人会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谈恋爱,生孩子好像在完成任务,一个人死了,有人解脱,有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我都知道,我都承认,我也都理解,都接受,但是我就是觉得……非得这样吗?凭什么这样?凭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凭什么我就要在这里,上一秒千辛万苦救活一个人,下一秒马上,什么人都死了,什么人让我经历这些啊?他什么心态?他觉得给我看过这么多生生死死,我就会看到麻木了吗?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我只是想我一个朋友不要就那么……就那样子死掉,我的罪过就这么大吗?”
白玉娇道:“人想做神才能做的事,罪过还不大啊?”
狄秋低着头,说:“我就想早上醒过来,我妈妈很凶地骂我怎么又赖床,她做早饭给我吃,我吃得干干净净,我去上班,就去工厂上班,流水线工作,中午去食堂,午休的时候玩玩手机游戏,晚上下班,沿着我最熟悉的路,我闭上眼睛都不会走错的路回去。然后……然后,我爸在看电视,我妈做好了饭,她说快去洗手,我拖拖拉拉,她骂我两句,我们坐在饭桌上,她催我结婚,催我生小孩,我很烦,我烦死了,我知道我喜欢的人可能不喜欢我,我知道我的喜欢可能会让他们崩溃,我知道我会去参加他们的葬礼,我会处理他们的后事,我还需要居委会,派出所,公证处来证明他们是我爸爸,是我妈妈,我知道我也会死。我知道爱情很罕见,宇宙很大,我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粒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