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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范惠红和宁淑已经不必再挤在店楼上的小亭子间里,而是住在阿俏名下的一间公寓中。宁淑特别喜欢阿贤,待他像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样。范惠红又感激宁淑,于是两年前正式摆酒认了干亲。
宁淑看着女工锁好了店门,两人道别。宁淑便走向泊在路边的一辆轿车,轻轻叩叩车窗,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文署长,让您久候了。”
车里坐着文仲鸣,见到宁淑过来,赶紧跳下车,亲自给她开了车门。
“不不不,我这也才刚到,没等多久,没等多久。”
文仲鸣又跑回驾驶座,扭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师妹,由衷赞道:“这几年,你的气质真是越来越好了。”
不止文仲鸣这么说,沪上不少人都是如此称赞宁淑的。要是没有这一位眼光独到,气质娴雅端庄的女士坐镇,宁淑的成衣店也没办法像现今这么红火。
宁淑只微笑,说:“谢谢师兄夸奖!”
文仲鸣今天是特地过来,请宁淑吃饭的。他看看时间不早,赶紧驱车去了德大西菜社。他是留过洋的,偶尔会吃点西餐,觉得西餐馆子里,一对一坐着,颇具情调。
宁淑则看起来很喜欢德大,她看着菜单点头赞道:“我家阿俏说过,德大的厨师很厚道。”
她不用文仲鸣帮忙,自己点了一份汤和一道主菜。侍应生见她点的主菜是鸡rou,便推荐了白葡萄酒,宁淑欣然点头。文仲鸣见进度落后了,也赶紧跟上。
两人在德大享用了不错的晚餐。
用餐的时候总得说点儿什么。于是文仲鸣就问:“师妹,浩宇如今要上高中了吧!去哪所高中想好了么?要不要接他来上海?我有门路,以浩宇的水平,他要想读哪里的高中都没问题。”
宁淑笑笑,说:“那孩子啊,别提了。自己一肚子的主意,这些事儿他都想好了,两个姐夫的意见也问过了,不要我这个当娘的Cao心。”
文仲鸣心想也是,浩宇有那两个出色的姐夫,这种事儿,阮家确实犯不上找他帮忙。
他不免有点儿失落。宁淑却说:“这可巧,我那个干儿子刚刚到了上学的年纪。刚刚试了一所小学,我先看看妥当不妥当,若是不妥当,恐怕还是要请你帮忙的。”
文仲鸣一下子高兴起来,连连点头,拍着胸脯说,都包在他身上。
宁淑便连声感激。
末了文仲鸣仔仔细细地用餐巾擦了手,将手伸进兜里,摸着一只缎面小盒,低声问对面的宁淑:“师妹,我就是想问,想问……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宁淑抬头,大大方方地对文仲鸣说:“文师兄,你对我的好意,我心里非常感激。只不过,我现在这样,过得已经很开心了。”
这是婉拒了。
文仲鸣一阵失望,将那只缎面小盒又放了回去。
宁淑却叫了人来结账,说是感谢文仲鸣答应帮忙,所以她把账给结了。
文仲鸣也是没脾气,心想,这女人吧,一旦能独立自主了,就总是能处处占据主动。他没办法,因为又喝了酒,一时没法儿开车送宁淑回家,只能帮她叫了黄包车,看着她这么离去。
宁淑回到住处的弄堂口,范惠红已经带着阿贤迎了出来。
“姐!”
范惠红给宁淑使个眼色。
宁淑一看,便知家里有人来拜访。
她便牵起阿贤,自管自往弄堂里走。
在她住处的小院子里,阮茂学正手里抱着一捧花,眼巴巴地等着——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宁淑一看阮茂学这副样子就有点儿想笑,可是却故意屏住,拉着范慕贤小朋友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问:“阿贤,今天在学校里过得可好,都学了什么呀?”
范慕贤小嘴呱唧呱唧一阵,什么都与宁淑说了,口气亲密,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娘一样。
阮茂学顿时愣了神:不对啊!
他与宁淑分居三年,宁淑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他赶紧咳嗽两声,问:“宁淑——”
一出口就知道不对,赶紧放缓了语气,柔声问:“淑儿,这……这是你,是你儿子吗?”
范慕贤小朋友一挺胸,就先应了:“是呀!这是我娘!”
阮茂学一张脸登时黑了,黑了片刻,才听清小朋友认真地解释:“这是我干娘!”说着又指指从后面进来的范惠红,“这是我亲娘!”
阮茂学赶紧掏帕子擦汗,他刚才差点儿连魂都要吓出来了。
宁淑却径直去接了阮茂学手里的花,看着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你的花!”
阮茂学这时候才觉得妻子似乎渐渐已经变了一个人,如今已经是气场全开,自己再也不能像早年那样对待她了。
范惠红取了一只插瓶过来,宁淑与她两人一起,将那束花插了。
“你去哄阿贤先睡吧!我陪……阮先生出去走走去。”宁淑微微有些酒意,就也想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