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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妹妹,她跑到晋王府做县主的那几年,郭嘉连正眼都不稀罕瞧她一眼,再听她总说些诋毁夏晚的话,就更懒得见她了。
那时,郭嘉一心想在甘州解开夏晚被拐的事儿,当然也知道随着事情真相的揭露,郭莲那县主之位也得丢,但就算丢了,他回到金城,跟着旺儿和兴儿两个,总还有一份平凡日子过。
可没想到不过半年多不见,她居然一脸癞疮,沦落在长安街头,成了个流浪着的乞讨女。
解下腰间的银袋丢在那鸡屎鸡毛满满的地上,郭嘉也不肯再回头多看一眼,断然道:“往前几步就是旺儿的药行,你怎的不去药行里治治你这病,躲在这地方?”
郭莲道:“因为我要照顾蚕宝宝呀,蚕儿结茧的夜里,我六畜哥哥就回来啦。”
每逢清明,郭莲的蚕结茧子,郭嘉也会从皋兰书院回到水乡镇,那是他的清明假。
郭嘉回头再看一眼,终究一狠心,还是转身便走。
夏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仍觉得困,仍想睡而已。
杨喜跪在床边,自始至终没敢敢抬头,他那小娇妻和几个孩子站在里间屋的门上,亦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见夏晚慢慢坐了起来,杨家娇妻拉着俩孩子,立刻就跪到了地上,颤颤兢兢道:“妾身给公主请安。”
夏晚捧着发晕的脑袋,轻轻摁着鬓额,道:“不要吓着了孩子,快起来吧。”
她缓缓转头,便见郭嘉屈膝半跪在地上,伸双手是个欲要接她的样子:“头可还晕否?”
夏晚摇头,道:“不晕。”
她只是觉得疲惫无力,缓缓侧首,再问:“杨御医为何还要跪着,快平身吧。”
郭嘉于是瞪了杨喜一眼,杨喜如蒙大赦,低头头窜进里屋去了。
他走的时候,夏晚仔细看过,两只眼眶全是青的,脸肿的像猪头一样,似乎叫什么人暴揍过。
夏晚试着想要站起来,但脑袋重脖子轻,晕的厉害。她侧首笑了笑,脸色苍白,胭脂染过的唇呈着一种病态的红艳:“我只是吃了些胭脂而已,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告诉皇上,否则,文贞只怕就去不得华严寺了。”
天生慧眼的妹妹,那双眼睛不用在正道上,夏晚是皇后以已之身要帮文贞挡掉罪过,才会吃胭脂,但这事儿叫皇帝知道,可就完了。
虽说杨喜方才一再解释,说那是胭脂不是血,但于郭嘉来说,夏晚昏睡不醒的这一段儿,是一段长长的噩梦,随着她醒来,噩梦也总算是醒了。
将她两只手揽到肩上,搂腰一抱,郭嘉道:“走,咱们回家。”
夏晚头晕的抬不起来,只能侧搭在郭嘉肩上,看着屋子里两只眼圈铁青,神色诡异的杨喜。他护着身后那瓜子脸儿水蛇腰的小娇妻,一家子俱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方才是中了迷药,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巴,可她今儿早晨整整睡了一早上,困劲儿全解了,所以意识是清醒的。
当然,她半眯蒙着眼睛,也就曾看到杨喜拿着一只枕头在自己头顶上,若非她当时查觉到杨喜动了杀机,于是不停的乱转眼珠子,假装成个自己正在做噩梦的假象,那枕头闷下来,她就得叫杨喜给闷死了。
而且,她还听见杨喜说,李燕贞药丸里的水银,是郭嘉下的。
出了屋子,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夏晚偎在郭嘉宽阔平坦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稳稳的心跳声。盯着他撕烂了的腋下,夏晚忽而想起来方才在浮云堂外,他一手拎起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扬天就能稳稳扔上高墙的样子,忽而省悟过来,他的神力应该一直都没有丢吧。
他是有神力的,但他一直瞒着所有人,包括李燕贞。
“看你吐血的那一瞬间,我就在想,要是你真没了,我该如何向甜瓜交待。”郭嘉语调有几分哽噎,走的也极为缓慢,出了杨家,也不骑马,朝着晋江药行的方向走了几步,停在原地怔了片刻,又折过身来,步履依旧格外的慢:“是我的错。危机来临,我总是想着先去解除危机,却总是忽略你。”
就好比在水乡镇的时候,大难来临,他总觉得她可以自救,于是丢下她,转而去救郭兴,最终才会造成她叫呼延天忠带走的过失,若是当时他带着她,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及时解除误会,就不会有那生生错过的七年吧。
夏晚轻轻唔了一声,倒没听清郭嘉这悔极之后难以出口的忏悔,心里一直想的是:李燕贞的毒,果真是郭嘉下的?
不远处的一株桑树下,穿着件看不出形样来的破袄子,头发结成毡子,赤着脚的郭莲其实已经疯了很久了,因为一只可爱的蚕宝宝,于这春三月终于清醒了片刻。
然后,她就看见她最爱的哥哥,穿着件两腋都扯破,露出白中单的紫面袍子,袍摆上绣着Jing致的海chao平波明月纹,仍旧是她一心一意喜欢时的高大,笔挺,相貌清秀动人。
他怀里抱着个穿牙白色衣服的女子。
那女子肤似